“天快黑了。”她在他耳边轻声说,“你需要在这里停下过夜,今天已经走得够多了,你会要了自己的命的,尼克。”
“再来一百步。”他咕哝着。
“不,尼克,把我放下来!”
作为回答,他用自己的肩膀把自己从石壁推开去,摇晃着站起来。
“数啊!”他命令道。
“51,52……”她数着。忽然,他脚下的山路倾斜的程度陡然一变,他失去了平衡,几乎跌倒。山路向前平展开去,他像个醉汉似的向上抬脚迈去,可是踏了个空。
他晃了晃身子,恢复了平衡。在惯性的摇晃中,他站到了悬崖边缘,看着前面黑蒙蒙的地方,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黑暗中闪烁着灯光,他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接着他听到了人声,他摇了摇头,驱除了迷惑,让自己回到了现实。
“噢,我的上帝,你胜利了。我们来到山顶了,尼克。那边有汽车。你成功了,尼克。你成功了!”
他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堵着什么,终于没有说出口。他向灯光走过去,罗兰在他背上微弱地喊着。
“帮帮忙,快来帮帮忙。”她先用英语,接着又用阿拉伯语喊着。“请帮帮我们。”
惊讶的叫声和急切的跑步声传来。尼古拉斯慢慢地倒在高地的草地上,罗兰从他的背上滑了下来。黑色的手指向他们伸过来,有阿姆哈拉语的说话声,友善的手把他们搀扶住,半抱半扶着他们走向灯光。接着,一支火把照亮了尼古拉斯的脸,一个操着英语的人叫道:“喂,尼克。太妙了,我从亚的斯亚贝巴赶来找你的尸体,听说你死了。真幼稚,是吧?”
“你好,乔弗利,多谢你的好意。”
“我看你得喝点茶,你看来累坏了。”乔弗利·泰南特说道。“从来没见过你的胡子还是灰黄两色的呢。特意设计的短平头,很时髦啊,也很适合你。”
尼古拉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给人的印象,一定是邋遢加上肮脏,胡子拉碴,形容枯槁,疲惫不堪。
“你还记得阿·希玛博士吧?她的膝盖出了问题,你能照顾一下她吗?”
说罢他的腿已经不由他做主了,乔弗利·泰南特连忙在他跌倒之前扶住了他。
“坚持住,老伙计。”他把尼古拉斯扶进一把野营椅子,殷勤地让他坐好,他还给罗兰拿来了另一把椅子。
“快乐的见面茶!”乔弗利以一个身在非洲的英国人的方式叫了一声,几分钟后两杯冒着热气的甜茶便送到了他们手上。
尼古拉斯用茶杯向罗兰致意道:“为我们自己干杯。我们举世无双!”
他们大口喝着,以至烫了舌头,但是茶碱和糖的味道立刻像电流一样渗透进了血液。
“现在我知道自己活下来了。”尼古拉斯舒了口气。
“别总那么爱出风头,尼克,不过还是把你那些该死的经历讲给我们听听吧。”乔弗利请求道。
“为什么你不讲给我听听?”尼古拉斯反驳道。他需要时间对形势做出判断。乔弗利了解到了什么?谁告诉他的?乔弗利立刻遵命。
“第一件事,我们听说你那个白人狩猎手,伏罗希洛夫,在苏丹边界那边被人发现漂在河里,身上到处都是弹孔。鳄鱼和鲶鱼啃食了他的脸,所以边防警察只能通过他钱夹里的证件判断他的身份。”
尼古拉斯朝罗兰投去一瞥,皱了一下眉暗示她小心从事。
“我们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为私事去长途追踪别人了。”尼古拉斯解释说,“他可能遇到了四天前袭击我们营地的那些恐怖分子。”
“是啊,我们也听说了那件事。诺戈上校已经用无线电向亚的斯亚贝巴做了报告。”
他们两人都没有发现,诺戈上校就坐在众人中间。当他走到帐篷里的灯光下时,罗兰立刻瞪大了眼睛,满脸怒色。尼古拉斯暗中伸过手去,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发作。过了一会儿,她才放松神经,做出没事的样子。
“看到你我就放心了,昆顿·哈伯先生。好几天都为你担心呢。”诺戈说。
“我真的很抱歉。”尼古拉斯平静地说。
“真的,先生,我决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因为我们接到了飞马勘探公司的报告,说你和阿·希玛博士在一次爆破中发生了意外。勘探公司的汉姆先生曾警告你,说他们要在河谷进行爆破,我当时在场。”
“可你——”罗兰按捺不住,刚要发作,尼古拉斯立刻在她手上用力掐了一下,阻止了她。
“那也许是我们自己太粗心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总之,阿·希玛博士受了伤,而且我们现在还心有余悸呢。最严重的是,许多人,包括营地工人和修道院的修道士们,都在恐怖分子的袭击和爆炸事件中丧了命。我们回到亚的斯亚贝巴后,会尽快对当局做出详细报告。”
“我希望你不会指责——”诺戈刚一插话,尼古拉斯便打断了他。
“当然不会。这根本不是你的过错。你警告过我们,河谷里有危险的恐怖分子。你当时不在场,所以你怎么可能阻止这一切呢?我想说的是,你已经很好地履行了你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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