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洪水淹没的田地的边缘筑起高坝。高坝既阻拦洪水,又充当道路。我沿着其中一条小道向东走,来到了山麓丘陵周围的石头路,然后向南转弯。一路上,我不时停下来翻转路旁石头,找到我要寻找的东西,然后更坚决地猛击下去。
我小心注视着右侧粗糙、平坦的地面,因为这种地形恰好为施勒克匪徒提供合适的埋伏地。我正经过横在路上的一处石头沟壑,这时,从离我很近的地方传来打招呼声。
“保佑我,众神的宠儿!”我的神经紧绷,情不自禁地惊叫一声,跳起来。
一个牧童坐在我头上方的沟壑边上。他不到10岁,但看起来却很老成。我知道施勒克匪徒经常利用孩子当侦查员和哨兵。这个小淘气看起来十分胜任这个角色。他的头发乱成一团,上面满是脏物;身上穿了一件鞣制得很差的羊皮衣服,从我站定的地方就闻到了那股味道;眼睛像乌鸦一样明亮、贪婪。他向我跑过来,评价着我的装束和行李。
“祭司,你要去哪儿啊?做什么事啊?”他问,然后在芦苇笛上吹出一长串柔和的颤音,这可能是对藏在山上的某个人发出信号。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平定了狂跳的心脏,回答问题时声音还有一点上气不接下气。“小孩子,你真鲁莽。我是谁,要去哪儿,这都关你什么事啊?”
他立刻改变了说话方式。“我饿了,高贵的祭司,孤儿被迫学会自立。你那大包里没有一点面包给我吗?”
“你看来吃得很饱。”我转过身离开。但他从坡上爬下来,跳到我旁边。
“和蔼的祭司,让我看看你的包。”他一再坚持。“做件好事吧,我求求你,善良的先生。”
“好吧,你这个小淘气。”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熟枣子。他伸手来拿,但还未等他的手指碰到,我合上手掌,再次展开时,枣已变成紫色蝎子。这个毒虫恐怖地把尾巴翘到头上。男孩尖叫着,逃回坡上。
在坡顶,他停下来,冲我喊道:“你不是祭司。你是沙漠神怪。你是魔鬼,不是人。”他狂乱做着反对邪恶的手势,往地上吐了三次,然后向山上跑去。
来的路上,我在一块平石下抓住这只蝎子。当然,我把它装入皮包以防不测时用上,其实我已经挤出了它尾部的毒液。教我读唇语的那个老奴隶曾向我展示过几个招法,其中之一就是变戏法。
又过了一个山尖,我停下来,回头看。那个牧童在我上方高高的山顶,但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两个。他们站在一起向下望着我,男孩激烈地打着手势。他们三人一见我看他们,全部从地平线上消失。我怀疑他们想跟恶魔祭司进一步打交道。
没走多远,我看到前方路上有身影移动。我立刻停下来,用手遮住眼睛,抵挡中午刺眼的阳光。当我发现走过来的这几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恶意时,松了一口气。我警惕地走向前,快接近时,我的心跳起来,以为见到了塔努斯。他正牵着一头驴。这个强悍的小动物负荷沉重,最大的包袱就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但它仍雄赳赳地迈着步。女人本身已身体沉重,肚子因怀孕而鼓起来。坐在她身后保持平衡的是个女孩,已接近青春期。
我要快步走向前和塔努斯打招呼时,才意识到我错了。这个男人我不认识,是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身影,走路时灵活的样子和闪烁的浓密的金黄色头发欺骗了我。他正怀疑地看着我,刀已拔出。此刻他把驴牵离小路,自己横在我和驴背上的负荷之间。
“众神保佑你,好心人。”我假扮祭司。他咕哝着,把刀尖对准我的肚子。在我们埃及,没人相信陌生人。
“我的朋友,你走这条路是在拿家人的生命来冒险。你应该寻求大篷车的保护。山里有强盗。”我真替他担心。女人看上去温柔、优雅,孩子因为我的警告几乎哭起来。
“祭司,快点走!”男人命令。“把你的建议留给其他人。”
“高贵的祭司,你很善良。”女人低声说。“我们在基纳等了一周的大篷车,不能再等了。我的母亲住在卢克索,她会帮我接生。”
“女人,不许说话!”她的丈夫冲她吼。“我们不想和陌生人打交道,即使他穿着祭司袍。”
我犹豫了,尽力想我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女孩很小,拥有一双漆黑的黑曜岩般的眼睛。她触动了我的心。然而,就在那一刻,男人牵着驴强行从我站的地方走过去。我无助地耸耸肩,看着他们离开。
“你不能为整个人类流血。”我自言自语,“也不能把建议强加给不接受的人。”我没再回头,继续向北走去。
傍晚时,我低头看到了伸入绿色沼泽地的那块突出的石头。即使从这样有利的地势,也不可能找到那个小屋。它深深地藏在纸莎草滩中,屋顶是纸莎草茎,隐蔽得十分完美。我沿着小路跑,跳过一块块石头,来到水边。这离尼罗河主水道很远,洪水并不显着。
我发现我们那艘破旧的小船系在上岸处。它半淹在水中,出行之前必须先被拖上岸。我小心地用篙撑着船沿着通道穿过纸莎草。尼罗河低潮时,小屋立在干燥的土地上,但现在木屋支柱下的水已能淹没一个站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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