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尼罗河水位测量标尺通道中守夜,我几乎没睡觉。我的女主人兴奋得找不到自己的卧榻,让我陪她坐到天亮,唱歌、大笑,反复讲述那些她百听不厌的塔努斯的故事。
八天后,皇家帆船将沿着上涨的尼罗河水向北驶去。我们到达时,塔努斯·哈莱布领主将在底比斯等候我们。我的女主人欣喜若狂。
集结在埃勒芬蒂尼岛港口的帆船数量众多,似乎覆盖了整个水面。我的女主人开玩笑地说,人们不必弄湿双脚,在船体搭成的桥上溜达着就可横跨尼罗河。每个桅杆头都飘扬着旗帜,船队看上去十分壮观。
我们和宫廷其他人员已经登上分配给我们的船只,站在甲板上向国王欢呼。他离开王宫,走下大理石台阶,登上雄伟的豪华龙船。他安全登船后,一百个号角吹响扬帆的信号。整个船队一起扬帆,船头全部指向北方。随着河流奔腾,船桨向内划动,船队改变航线,顺风行驶。
自从阿赫荷鲁斯粉碎了施勒克匪徒,全国各地呈现出别样的活力。我们途经的每个村庄的村民都来到水边,向他们的国王致意。法老头戴笨重的双皇冠,高高地坐在艉楼上,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他们挥动着棕榈叶,高喊:“愿众神对法老微笑!”河水不仅给他们带来了国王,还带来了恩惠。他们很高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法老和所有随从两次上岸,视察了阿赫荷鲁斯在商路的十字路口立起来的纪念碑。当地农民已把这些令人厌恶的头骨堆保留下来,作为新神的神圣遗迹。他们把每块头骨擦得如同象牙般闪亮,然后用泥砌起来,永远屹立。他们还在上面修了神龛,指定祭司侍奉这些神圣之地。
在两处神龛,我的女主人都留下一个金环作为祭品。自封的护卫高兴地收下这些供物。我对这种奢侈表示抗议,但完全无用。我的女主人经常缺乏正确的钱财观念,我不得不费心尽力地替她积累。没有我的限制,她可能把所有财富送给了张着大口的祭司和微笑着贪得无厌地接受施舍的穷人。
离开埃勒芬蒂尼岛的第十天晚上,皇家随行人员在河流弯道上游的一个舒适的海岬宿营。那晚的娱乐节目包括一名全国最出名的讲故事人。我的女主人通常爱听讲故事——胜过其他大多数乐趣。她和我一直期待有这样的机会,离开王宫后还在劲头十足地讨论此事。然而,令我既惊讶又感到痛苦失望的是,洛斯特丽丝小姐宣布自己太疲惫,身体不舒服,不能参与讲故事了。虽然她强迫我去,让我带上其他人,但是她身体不好,我不能撇下不管。我给她喝了热饮料,然后躺在她床尾地板上,以便她夜里需要我时,我能在她身边。
早上当我努力叫醒她时,我开始担忧。通常她会满怀希望地笑着从床上蹦起来,准备抓住和吞掉新的一天,贪享生活的快乐。然而,今天早上她把被子又拽回到头上,含糊其辞地说:“再让我睡一会儿。我感觉身体像老太太一样又沉又无力。”
“国王命令早起。我们必须在太阳升起前上船。我给你拿些热饮让你精神起来。”我把开水倒入一碗药草中,这是上次月圆时在最佳时机,我亲手采摘的。
“别唠叨了。”她冲我发脾气。但我不会让她再睡了,敦促她起床,喝下补药。她拉长脸。“我发誓,你想企图毒死我。”她抱怨。然而,没有任何先兆,我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全吐了。
事后,她似乎和我一样震惊。我们俩惊恐地看着她床边呕出的一滩。
“我怎么了,泰塔?”她低声问。“我以前从来没这样。”
到这时,我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喀姆新风!”我叫。“梯雷斯墓地!塔努斯!”
她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笑容像一盏灯点亮了阴暗的帐篷。“我怀孕了!”她喊。
“别那么大声,主人。”我请求。
“塔努斯的孩子!我正怀着塔努斯的儿子。”这不可能是国王的婴儿,因为自从她由于绝食而生病、流产,我已成功地阻止他们同床。
“哦,泰塔。”她呵呵笑着,撩起睡衣,敬畏地察看着平坦、结实的肚子。“想一想!一个像塔努斯的小淘气正在我的身体里生长。”她满怀希望地按着肚子。“我知道我在梯雷斯墓中找到的快乐不会就此结束,众神一定会留下印迹。他们给了我一个伴随一生的记忆。”
“你想得太早了。”我警告她,“可能是急腹痛。我们必须先做检查才能确定。”
“我不需要检查。我知道——在我心里,在我身体的秘密深处。”
“我们仍要做检查。”我固执地告诉她,然后取来罐子。她蹲在上面,给我提供了她一天的第一次尿。我把尿分成两等份。
我把尿的第一部分混入同量的尼罗河水;然后把两个罐子装满黑土,每罐里种五个高粱粒籽,一罐用纯尼罗河水浇,另一罐用混有我女主人尿的水浇。这是第一次测试。
然后我在营地附近泻湖的芦苇中捕捉十只青蛙,不是鲜绿黄色、后退跳跃的那种,而是分泌黏液、黑色的那种,头和慵懒肥胖的身体间没有脖颈,眼睛位于平头骨顶端,孩子们因此把它们称作望天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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