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啊,泰塔,骑马跑一会儿!”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我知道他其实是料定我不敢,这态度反而使我克服了胆怯,我决定试试看。我绝不能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比我强。
我试着抬腿往马背上蹬,但没能上去,却见那匹马依旧稳稳站定等着我,辉嘲笑道:“这马是要教你,还真有耐心。你就叫这可怜的宝贝佩兴斯吧。”当时我可不觉得他这话里有什么幽默,不过这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自此以后,这匹马就叫佩兴斯。
“先把身子往上提,高点儿,然后再摆腿跨过去。小心来回动的时候挤坏了你两腿间的球球儿。”辉这么说,说罢就大笑起来,又补充道,“不过这条建议你倒不用担心,我猜你肯定会坐在马上一动不动,那就无所谓了。”
我刚刚开始对辉产生的那点好感,因为他这句话,全都荡然无存了,我爬上马背,两手紧紧抱住马脖子,生怕掉下来摔坏了胳膊、腿或脑袋。
“坐直了!”辉开始教我,佩兴斯也以它那可爱宽容的天性帮着我。
我心里惊讶不已,这些动物竟与人如此相似。随后几天里,我们骑着马南行赶往底比斯城,我还发现它们既聪明又蠢笨,既多疑又信任,既固执又顽皮,既紧张又冷静,有时友好有时冷淡,有时勇敢有时胆怯,有时坚忍有时急躁,有时出人意料有时又在预料之中。总而言之,性情上与人类非常接近。我对它们了解得越多,就越想再去了解,跟它们待的时间越长,对它们的喜爱就越来越强。
我骑着佩兴斯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它的小马驹。整群马都顺从地跟在后面,一共三百一十六匹。辉拍打着马屁股,超过路上的流浪汉。我们每往前走一里格,我的骑马技术就熟练一些,坐在马背上就越来越自信,跟佩兴斯的关系也越发默契。这马渐渐成了我身体的延伸,却比我自己的四肢更快更强。我骑在宽大健壮的马背上,慢慢觉得这是多么自然、正常的事情,而奇怪的是埃及军队中却几乎没人愿意跟我一起分享这种美妙的感受。
我想这可能不光是因为他们亲身经历了艾卜努卜平原上的恐怖,还因为塔努斯·哈莱布领主的话和态度影响了整个军队。不管原因如何,除了辉和后来的迈穆农王子,我没再见过哪个埃及人敢骑上马背。当然由于王子的缘故,士兵们后来也学会了管理、饲养马匹,同时在我的培训下,他们也学会了熟练驾驶马车,但即便到了那时,也仍然只有我、辉和王子敢骑在马背上。后来我设计的轻便式轮辐战车可以横扫一切,埃及人成了马的主人,但是塔努斯却从不学我们骑马,即使是他率领着这些勇敢的马匹拉着战车冲锋陷阵时,我也从没听他说过一句马的好话。
乃至很多年后,马在我们的疆土上都成了再平常不过的动物时,人们依然觉得骑马是种下流的行为。当我们三个策马从百姓身边经过时,很多人都会往地上吐三口痰,以赶走我们给他们带来的厄运。
我领着马群沿着尼罗河西岸朝底比斯跑去,等赶上舰队时,女主人对我大加称赞,而军队总指挥塔努斯态度却十分冷淡。
“别让我看见那些该死的畜生。”塔努斯狠狠地对我说。他还是不能原谅我,还对我直接找女主人的越级行为耿耿于怀。
而他的坏脾气却是情有可原,国家和民族的安全危在旦夕,我们的文明遭到野蛮人前所未有的侵犯。
从艾斯尤特城一直到丹达腊城,东岸沿岸城市全部沦陷。塔努斯的海军虽然取得过一次胜利,却丝毫没有吓倒塞利提斯国王,他仍然率领战车队一路横扫,包围了底比斯城。
底比斯的城墙固若金汤,若没有叛徒相助,敌人哪怕围上十年都不能攻破。但是现在卖国贼英特夫与敌人勾结,据说他在担任上王国大维西尔时,曾秘密下令修建一条通往城外的隧道。即使是了解他许多秘密的我,也没察觉到这件事,事后修建隧道的工匠全部被杀,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密道在哪儿。宫城的设计本身就像兔子窝或沙漠中的狐狸窝一样,到处都有迷宫般的活门和暗道,所以我想不通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修建这么一条隧道,除非他一开始就预谋造反。
英特夫把密道告诉了塞利提斯国王,于是敌人派出一小队精兵从密道里入城,进城之后立刻杀向大门口毫无准备的埃及守卫,将大门打开。喜克索斯主力大军涌进城内,仅仅数日,底比斯城就沦陷于敌人之手,城内百姓半数惨遭杀戮。
塔努斯现在只能把指挥部设在西岸修建一半的迈穆农宫殿,从这里能看到对岸的房屋建筑已经烧毁,屋顶都已变黑,看来喜克索斯人曾经纵火烧房。我们每天都能看到战车荡起的尘云,那是敌人在沿河操兵练马,还能看到敌人先头部队肩上的矛枪闪闪发光,我们都知道,这是他们在准备进攻我们。
塔努斯的舰队已经消耗殆尽,但他依旧守住河岸线。我不在那几天,他曾经率军又一次击退敌人,粉碎了喜克索斯人过河的企图。然而我们沿岸的防御却非常薄弱,因为我军兵力有限,而河岸线很长,敌人可能选择不同地点过河,所以各个地方都要部署兵力。东岸的探子报告说,敌人在底比斯疯狂搜城,霸占了每一艘能找到的船,大到游艇小到木筏,全都抢了去,他们还抓了许多船匠,逼船匠在底比斯的船坞里抓紧造船。当然,这些事肯定又是英特夫出的主意,因为他和塞利提斯一样,也在觊觎着西岸法老的财产,恨不能立刻过河将之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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