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退两难的喜克索斯士兵站在齐膝的玉米地中间,他们面朝外、肩并肩围成一个圈,一手拿盾一张接一张连在一起,一手持矛枪向前刺。我们赶到时,正看到塔努斯率军想冲破敌人的圆圈却被敌人又一次击退,于是敌人的外围四散着一些受伤和战死的埃及士兵,塔努斯只得后退重组兵力。
虽然我写过几卷指挥作战的书,可我根本就不是个战士。我是接受了皇家马队总指挥的职位,可这是女主人硬要我做的,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我只是想改进我的战车,训练第一支车队,然后就把它交给辉或者是其他更适合打仗作战的人。
我身子发冷,仍然处于半醉状态,迷糊中我听到自己下令让车队摆成箭头阵形。这是我们头一天刚刚演练过的阵式,所以跟在我后面的两辆战车立即熟练地在我两侧向外排开。我清楚地听到马蹄踏在软土上的声音,战车的咯吱声,车轮绕轴转动时的摩擦声,还有战车上的勇士从箭囊里拽出标枪的嘎嘎声。我左右看看,检查一下队形,以我的战车为头构成箭头形,这阵式是我从喜克索斯人那里学来的。我深吸一口气。
“全队准备前进!”我尖声叫道,声音里带着恐惧,“疾驰,前进!”
我刚刚举起握着缰绳的左手,佩兴斯和布雷德就一跃而起,向前奔去,我脚下不稳,往后一摔,差点飞出去,好在我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挡板。我们驾车径直冲向喜克索斯人的圈形阵列。
战车在犁耕过的地里颠簸前行,我透过马蹄的间隙看到喜克索斯人用盾牌围成的防护墙,那墙严严实实难以刺穿,盾牌在早晨的阳光下闪着光芒,离我的车越来越近。
在我两边,我的士兵狂喊着“冲啊”“杀啊”的口号,以此来掩盖心中的恐惧,我也跟他们一起吼叫,像只对着圆月狂吠的流浪狗。马儿呼哧呼哧喷着鼻息,发出阵阵嘶鸣,突然佩兴斯抬起它尾巴上的长毛,随着奔跑的节奏,放了几个屁,逗得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我恐惧的喊杀声变成了尖声大笑。辉借给我的头盔太大了,从我的头上弹了出去,风把我的头发猛吹到身后。
佩兴斯和布雷德是车队中最快的两匹马,很快我的战车就远远冲到了最前面,我想拉拉缰绳减慢一下冲锋的速度,可是佩兴斯根本不理会,它跟我们一样激动,伸直了脖子带着我往前跑。
我们先是冲过了埃及步兵的队列,他们四散开来给我们让路,呆子一样吃惊地看着我们。
“来吧!”我笑着吼道,“我们给你们开路!”于是他们转过来跟在我们后面,跑着冲向敌人。我听到身后响起冲锋的号角,号声像是对战马的鞭策。在我的右边,我看到塔努斯的战旗舞动,认出了他,他头上带有羽毛的头盔,显得比周围其他人的都要高。
“你现在觉得我这些该死的牲畜怎么样啊?”我边飞奔边朝着他喊,佩兴斯又放屁了,惹得我又一阵神经兮兮地大笑。
我左边的马车几乎和我并驾齐驱,这时,它左侧的轮子由于重压而破裂,飞了出去,把车上士兵抛了起来,马惊叫着跌倒。剩下的战车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疾驰。
现在战车已经接近了敌人的前排士兵,我看到他们从盾牌顶端露出眼睛,瞪大了盯着我,我清楚地看到敌人高大的金属头盔上刻着怪兽恶魔的图案,看到汗珠子顺着他们的胡子往下滴,听到喊杀声和箭从我耳边飞过的嗖嗖声,然后我的战车就冲进了敌人的队列。
两匹战马同时跃起,跳过盾牌,那盾立刻碎裂了,我看到一个敌人被马踢中了头部,听到他的骨头发出烧火一样的噼啪声。我身后的踏板上,标枪手正在实战练习,准确无误将标枪掷出,我曾选他为所有新兵中最优秀的标枪手,我果然没看走眼,只见他临阵不慌,牢牢站定,将一支支标枪猛砸向敌人。
后面的战车跟着冲进我闯开的敌军缺口,我们冲出敌军圈队,然后三辆马车一组折转调头,继续猛冲敌人,我们只顾奔跑作战,没法检查战车。
塔努斯抓住时机,率领步兵团冲进我们打开的突破口。喜克索斯敌人阵形大乱,他们只能三五成群孤立奋战,军队一下子崩溃,喜克索斯人惊慌逃窜,跑向河边,而他们一到射程之内,我方甲板上的弓箭手立即放箭,箭像云一样密密麻麻,飞向敌人。
我前面还有一群喜克索斯士兵,虽被孤立,却仍然背靠背顽强抵抗,拖延战时。我调转战车,驱车全速朝他们冲去。还没有到他们跟前,右车轮突然裂成碎片,战车车壳弹了出去,把我高高地抛上了天空,然后突然跌落到地上,摔得我五脏翻滚。我的头先撞向地面,眼睛里立刻冒着大堆金星,而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时是在塔努斯战船甲板上的遮蓬下,我发现自己躺在羊皮床垫上,塔努斯正斜着身子看着我,一见我有了意识,便摆出一副担心忧虑的样子,脸上肌肉都扭在了一起。
“你这个疯狂的老傻瓜。”他朝我挤出一点笑容,“以荷鲁斯的名义,你那会儿到底在笑什么?”
我想站起来,但是头疼得厉害,我呻吟了一声,抓住他的胳膊问道:
“塔努斯,敌人的马昨晚是不是过河来了?我必须要得到这些马。”
“你就别操心了,脑袋都摔坏了。我已经派辉去找马了。”他让我放心,“如果我要用五百辆你设计的那些玩意儿组建一支战车队,就得需要一千匹那该死的畜生拉车。不过,你那些新式的轮子比喜克索斯的整个团都要危险。除非你改进一下,否则我是绝不会再跟你一起驾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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