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把她也拉了起来,一把推到战车的踏板上,向她喊道:“照看好迈穆农!”她紧紧抓住他,生怕他从战车座舱里飞出去。迈穆农因为惊吓和恼怒,还在大哭。我爬到他们前面抓住缰绳拉住马。
“抓紧!”那两匹马立即随着缰绳跳了起来,开始拉动马车,我熟练地驾驭着车子在墙下走了几步,一只车轮越过那车夫的尸体,稳稳站定。
“塔努斯!”我尖叫道,“这边!”
上面高处,塔努斯正跳到了栏杆上,轻松地平衡一下身子,左闪右躲,避开敌人的剑,那几个敌人围在他身边,像几只猎犬围攻树林里的豹子一样。
“跳啊,塔努斯,跳下来!”我喊道,他往石墙外一抬脚,让自己往下落,斗篷波浪般地在他的头上和肩膀上滚动,降落后正好跨在外侧那匹马的背上。剑从手里脱落下来,啪一声落在地上,塔努斯张开两手搂住了马脖子。
“嘿,驾!”我朝那两匹马喊道,突然抽动绕在马臀部的缰绳。马颠簸一下立刻跑了起来。我驾车穿过墙下的路,冲进旷野里,往河边跑去。我看到了河流正中我们船上的风帆,甚至都认出了荷鲁斯呼吸号上的三角旗,正飞扬在林立的桅杆中。我们要走半英里地才能到达河边,我边跑边往后瞥了一眼。
英特夫领主带着那几个人冲下了石梯,登上另一辆战车。我暗骂自己怎么没毁了它,只需短短一刹那就能砍断缰绳赶走马匹,但是惊慌之中,我只想着带女主人和王子快走。
英特夫领主现在开始朝我们追来,他的战车还没跑出一百步,我就意识到比我驾驭的这辆要快。塔努斯还在外侧的马背上,阻碍了马的奔跑;他个头大,而且还紧紧用双手抓住马脖子。他好像很害怕,人都僵住了。我想,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害怕,我曾见过他面临狮子的攻击时仍然能稳稳站定,从容地拉起大弓射倒狮子,但是这马是真把他吓倒了。
我尽量不去管后面追赶的马车,集中精力往前看,使出我最近学会的全部驾马招数。我们在犁耕过的土地上奔跑,穿过曲折的灌溉水道和沟渠,奔向尼罗河河岸。跟我的泰塔战车相比,喜克索斯战车又重又难操作。木制车轮虽然坚固却很笨重,上面带有好几把明晃晃的刀,沿轮缘旋转,刀时不时扎进耕田的泥土里,车前挡板和两边侧板上装有沉重的青铜盔甲和铁制装饰,这些都影响了马车的速度。此外,这两匹马肯定是先前赶路早已经跑累了,此刻没跑多远,身上就出了很多汗,嘴里也泛着白沫。
我们还没有跑够一半路程,我就听见敌人的喊声和马蹄声已经离我们非常近了,我匆匆往后扫了一眼,两车相距不过三臂长。敌人的车夫正挥动一根多节的皮鞭,猛抽马的屁股,嘴里喊着那种刺耳难听的语言,朝马大声吆喝。车夫旁边,英特夫领主着急地探过挡板,丝带装饰的胡子被风吹到下巴两边,脸上流露出猎人的狂喜。
他朝我大喊,声音盖过了马蹄声:“泰塔,我的老搭档,你还爱我吗?你死定了,但我要让你在死前再表现一下对我的爱戴。”他笑了起来,“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亲着我的脚死去。”他的话就像一群可怕的爬行动物爬在我的身上,听得我毛骨悚然。
我们前面有一道渠沟,两边又深又陡,我只好突然转动马车方向,开始沿着沟跑。敌车跟着我们转向,追了过来。
“还有你,我可爱的女儿,我要把你送给喜克索斯士兵玩儿。你不是喜欢塔努斯·哈莱布吗?那些士兵的花招可比他要多,够你消受的啦。我只要有你的儿子在手,就用不上你了。”洛斯特丽丝王后把怀里的王子抓得更紧了,面色苍白却又表情坚毅。
我一下子明白了英特夫领主的意图。一个拥有埃及王室血统的孩子,哪怕是敌人喜克索斯异族的傀儡,也能让所有埃及人民都效忠臣服。塞利提斯国王和英特夫领主是要通过迈穆农王子控制埃及上下两王国。这种征服一个民族的方法,最古老却最有效。我抽动缰绳,让马竭力奔跑,但它们显然太累了,速度竟放慢了,英特夫领主很快就追了上来,两辆马车相距极近,他不需要大喊,我们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哈莱布领主,这一刻我可是等了好久了。怎么处置你好呢?我想,我是不是得先让你看看那些士兵们怎么享受我的女儿?”我想堵上耳朵不听他的污言秽语,但这阴险的声音却又如此清晰。
我仍旧注视着前方,地面崎岖危险,我必须专心驾车,但借着眼睛的余光,我看到了敌车那两匹马的头部,都跟我们的车尾平行了,马鬃往后飘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在我们的车一边竭力追赶。
我往后看看,在敌车的踏板上,一个魁梧的弓箭手站在英特夫后面,正把一支箭搭在弯弓上,离得这么近,就算马车不停颠簸跳跃,他也照样能射中我们。
塔努斯已经没法作战,他的剑早就丢了。此刻他仍然紧紧抓着战车外侧那匹马的脖子。我则只有一把匕首,洛斯特丽丝王后屈膝蹲下,想用自己的身子护住王子。
就在这紧要关头,我突然意识到那个喜克索斯车夫犯的错误了。为了抓住我们,他竟把马赶进了我们与那道深渠间的夹缝里,所以他的车快要没地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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