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两块金子”,我建议道,“有一块算我的。”我不是赌搏,不过这赌博也没什么风险。塔努斯用的是新式弯弓,而我是整个队伍中最好的战车手,我们胜券在握。
虽然还是新手,但我已经学会了喜克索斯战车的使用方法。自艾卜努卜平原上那个可怕的日子以来,我们军队里的每一点改进都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对我来说,今天这场狩猎不仅是为了食物或锻炼,而是一场为以后沙场作战而进行的战车培训与练习。我们必须学着改进,发挥出战车的最大优势,在真正的战争中,情况会随敌情、随形势而不断变化,我们要学会在混乱的战斗中、在战马疾驰时仍能控制好战车。
我们乘马车一阵小跑,来到平地上时,我发出信号,队伍立刻分成三列,像百合花瓣一样顺利展开。整个阵列犹如一头斗牛,侧翼部队像两只牛角,成曲线形展开去围堵猎物,而我的队伍则是牛的前胸部分,在中央部署成横排,相邻两车间留出三辆战车的间距。牛角会将敌人围住,牵制住敌人,而我们则会趁机冲上去将受困的敌人击垮。
在我们前面,分散的羚羊群抬起头来看着我们,此时才开始有点警觉。它们开始慢慢往前走,沿途的羚羊都加入其中,分散的羊群开始聚向一起,队伍变得更大了,像一块大石头滚到坡下时引起的山体滑坡一样。它们奇怪地摇动着身子,慢跑起来。很快,整个地面活起来了,到处是走动的长角羚羊,长长的尾巴左右摇摆。
我让我的队伍慢下来缓步前行。因为若追逐起来又费时又耗力,我可不想让马都耗尽体力。我观察着前方两侧,两路侧翼纵队正迅速朝羊群围去,扬起的尘烟越来越浓,越来越高。
最后两处尘烟终于在前方远处汇合,将羊群围了起来。羊群速度慢了下来,因为它们发现自己的逃路被堵上了。领头羊转过身来跑进后面跟随的队伍,这下羊群开始乱了起来,四处打转。
按照我的命令,侧翼部队一旦完成了包围行动,就也开始放慢速度缓步行进,并且折转回来把羊群慢慢往回赶,赶进我们的包围圈内,我们前后左右围过来,将包围圈逐步缩小。巨大的长角羚羊群中,大多数动物都迷茫地停了下来,不能确定往哪个方向跑。因为无论哪个方向都能看到一排战车向它们驶来。
我们走得越来越近,步履坚定,我们的马精力正旺,急于狂奔。它们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不断甩着脑袋,在原地顿蹄,发出哼哼声,滚动着的眼珠露出了白眼仁儿。羊群又开始移动了,只是没有明确的方向。它们相互冲撞,朝一个方向迟疑地冲一阵,但很快就冲到了头,然后又转回来,往前冲。
我对我们各路分队的控制和纪律感到很满意。我们严格地保持着队形,战车既没有成堆挤在一起,也没有留出空隙。我的指令信号一队队传过去,立刻得到了响应。最后队伍形成了一个整体。相信不久的将来,面对任何敌人,哪怕是喜克索斯战车上久经沙场的老兵,我们都能够展现出这种作战的优势。
我把手伸到了后面,牵住了迈穆农王子的胳膊,向前拉,让他倚在挡板上。我用自己的身体夹住他,让他抓紧前板。这样塔努斯两手可以自由射箭,而王子也很安全。
“让我来牵缰绳,我来驾车,”迈穆农请求道。他是认真的,因为我先前也让他驾过。只是他的高度才刚过挡板,不过我不敢嘲笑他,因为他说得很认真。
“下次吧,迈穆农。这次只能观看学习。”
终于,我们离最近的羚羊不足一百步了。它们已经不能再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一百多头羊由一头受惊的母羊带着,一起向我们这边进攻而来。我发出信号,各辆车距迅速缩短,车毂靠着车毂,形成一面由马和人组成的铜墙铁壁,号手们吹起了冲锋号。我扬鞭策马快速前行去与它们交锋。
塔努斯从我的右肩处开弓。我看见他的箭一支支飞过我们与猎物之间的空地。这是他第一次从飞奔的战车上射箭,而且战车还正飞快地冲进奔跑的羚羊群中。他的头三支箭远远偏离了目标,但他是一个弓箭大师,很快调整了目标。他的第四支箭射中了带头冲锋的老母羊的胸部。箭一定射中了它的心脏,因为它倒下了,鼻子插进了沙子里,滚了两个前滚翻。后面的羚羊在它两侧甩开,为塔努斯提供了更多的射击目标。可是叫人遗憾的是,他接下来一连两箭都射偏了,箭都落在了目标羚羊的后面。
在射击奔跑的猎物时,人往往会受到诱惑,总想着直接瞄准正在奔跑的目标,而忽略了目标前面的空间。而实际上,箭在飞,猎物也在往前跑,等箭到时,猎物已经跑到前面的位置了,因此瞄得越准,箭反倒会落在移动的目标后面。而这种对前面目标位置的计算则很复杂,因为还要考虑到一个因素,即战车也正在向目标移动。我试着调整战车,尽量保持与奔跑的猎物方向一致,以便给他提供最易于射击的角度。塔努斯的另外两支箭还是射到了目标物的后面,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不过塔努斯到底是弓箭大师,只见他随后再度调整目标,一支箭飞了出去,深深扎入一只羚羊的肚子里。他又用三支箭射中了另外三只。这时,我们周围的猎杀活动形成了混乱的战斗状态。灰尘迷漫了一切,只能看见到处奔跑的战车和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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