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我们战车的外轮爆裂了。那一刻叫人眩晕,我像一个体操运动员那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不过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甩出去,我早学会了像猫一样降落。我稳住气让自己滚了两圈。地很软,草厚得像垫子一样。我站起来,没受伤,反应还很灵敏。我扫了一眼,塔努斯没我这样成功,他四肢张开平躺在地上不动了。
马都站起来了,却被摔毁的战车拽住跑不开。公象向它们进攻。布雷德离象最近。那象用鼻子劈断了我爱马的脊背。布雷德蹄子一软,跪在地上尖叫。佩兴斯还和它拴在一起。公象把一支粗牙穿进布雷德的胸膛,然后扬起头,把这匹连踢带挣扎的动物举到了空中。
那时我本应该赶快跑,因为公象还没注意到我。但佩兴斯没有受伤。我不能离开它。大象的侧身对着我,它的耳朵像船帆一样挡住了我,我没有进入它的视线中,所以它并没有看见我跑过来。我赶到翻倒的车旁,一把从剑鞘中抽出塔努斯的剑,冲到佩兴斯的旁边。
尽管另一匹马的血溅到了它脖子和前胸上,它仍然没有受伤。当然,它恐惧得发疯,狂叫着用两条腿踢着,差点没把我的脑壳踢碎。我低头一闪,它的蹄子飞过我头顶,刮了一下我的面额。
我用剑砍断把它绑到车柱上的皮具。剑很锋利,可以用来剃头发,皮具在利刃下裂开。用力砍了三下,佩兴斯就可以自由奔跑了。我伸手去抓它的马鬃,想爬到马背上去,可它吓坏了,还没等我抓住就跳开了。它的肩胛把我撞开,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跌到战车的下面。
我挣扎着看见佩兴斯从树丛里冲了出去;它以轻快的步子自由奔跑,我知道它没受伤,然后我就开始寻找塔努斯。他躺在离车十步远的地方,脸朝下。我以为他死了。但这时他抬起头来往四处看,看见我时,一脸的迷惑与虚弱。我知道任何突然的动作都可能把大象吸引过去,所以我努力让他静静地躺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被激怒的公象还站在我旁边。
我抬头看公象,可怜的布雷德挂在它的牙齿上,革皮缰绳套住了大象鼻子。公象开始走动了,拖动着摔坏的战车,它努力想甩掉挂在牙齿上的布雷德,用牙尖豁开了马肚子,马胃里东西的臭味、血腥味和大象特殊的难闻味混在一起。但我鼻子里却还闻到了更强烈的汗臭味,那是我自己被吓出的冷汗。
象头仍没有朝向我,待我确定这点后,站了起来,忧心忡忡地跑到塔努斯躺的地方。“起来,快起来!”我用粗哑的声音小声说,并试着扶他站起来。但他很沉,而且还没完全恢复意识。绝望中我回头看看公象。好在它正远离我们,依然还拖着一堆摔坏的马车和那匹马。
我把塔努斯的胳膊搭在我脖子上,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扶起来站着,他站不稳,得靠着我,他很重,压得我脚下有些摇晃。“抱着我!”我急切地小声说道。“公象随时都可能发现我们!”
我试着拖塔努斯和我一起走,但他只走了一步就哼了一声靠倒在我身上。“我的腿,”他哼道,“动不了了,膝盖脱臼了,该死的膝盖。”
这时,我才彻底意识到我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我被这困境吓倒了,怯懦的老毛病又犯了,我两腿松软,没有了一点力气。
“别管我,你这老傻瓜,”塔努斯在我耳边恼怒地说,“丢下我,你快跑!”
大象抬起头来,抖一抖脑袋。那两只巨大的耳朵拍打着自己的肩胛。布雷德的尸体从象牙上滑下来,大象轻轻地把它抛到一边,仿佛那马不过只有一只死兔子那么重。大象的力气大得叫我无法相信。如果它能这么轻松地抛起马和车,它又会怎样对付我这样虚弱的身体呢?“跑啊,看在荷鲁斯的份上,快跑,你个蠢货!”塔努斯催促我,并试图把我推开,但有种奇怪的固执使我不能离开他,我仍撑着他的肩膀。尽管我很害怕,却不能扔下他。
大象听到了塔努斯的声音,转过身来,两只耳朵张得很开,就像一艘战舰的帆。它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离我们不到五十步远。
我那时还不知道,后来才了解到大象的视力很不好,几乎跟瞎子一样。它们主要依赖于听觉和嗅觉。只有运动的物体才能吸引它的注意力。如果我们站在那里不动,它根本不可能看见我们。
“它看见我们了”,我喘气道。我拖着塔努斯,迫使他用没受伤的腿在我旁边蹦着走。大象看到了运动的物体,发出了一声尖叫,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声音,让我震耳欲聋,头晕目眩。我们两人都打着转,蹒跚着差点没一起倒下。
然后,公象向我们径直攻来。
它迈着宽大、强劲的步子,耳朵在脑袋两侧扑打。前额上竖着箭柄,血像眼泪一样从脸上流下。它每次尖叫时,肺里的血都从鼻子里像云雾一样喷出来。那大象像悬崖一样高,像死神一样黑,快速向我们冲来。我能看见它眼睛周围有条皱纹,眼睛上长着漂亮女孩子那样浓密的睫毛,但睫毛上闪露着狂怒,我的心因此像石头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叫我动弹不得。
时间似乎放慢了,我进入一种如梦般非现实的状态。我站着,看死神庄严地迈着缓慢而从容的步子向我们逼近,而我们却不能躲开。
“泰塔!”我的脑海了响起了一个孩子的声音。我以为那是因恐惧而产生的幻觉。“泰塔,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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