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走得太远,只好停在这可怕山脉的山麓小丘上。前面的峭壁和峡谷挡住了去路,战车只能回头。我们发现,这些山麓小丘中有一个隐蔽的峡谷,两边竖立着森严的石壁。我和王子在这片野地探索了二十天,终于到了一面黑色的峭壁前。迈穆农王子平静地说:“这才是我父王肉体永远安息的地方。”他抬头注视着这块陡峭的巨石,脸上带着梦幻般的神秘表情。“我好像能听到父王的声音,他在我脑海里说,他会很高兴住在这儿的。”
于是我仔细勘察了这块地方,在峭壁上做了记号,把短铜桩锤进石缝里,标明入口的方向和角度,以便随后派人来这里施工。待这一切都完成后,我们从迷宫一样的山涧和咆哮的峡谷中撤了出来,回到尼罗河上的两河交汇处,舰队就停在那里。
我们离开奎拜后,夜里就驻扎在大平原上。一天夜里,我突然惊醒,听到一阵阴森的哼叫声和大群动物移动的声音,在黑暗中,我觉得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传来的。迈穆农命令号手吹号,唤醒军队,将战车围成一圈,保护我们。站岗的士兵在篝火上加了木柴,我们借着跳动的火苗,向夜色中望去,看见大群大群的动物,在暗夜里如尼罗河的洪流一样从我们身边流过,发出可怕的叫声和哼唧声,震耳欲聋,这群动物的势头很凶,有些撞到我们围在外圈的战车上,撞倒了一些战车。在这样的嘈杂声中,想睡觉是不可能了,因为整个晚上,这股洪流都一直没有减弱。
黎明时分,我们才看清了这番惊人的景象。举目望去,四面八方全都是动物,整个平原如同用动物铺了一层会动的毯子。所有的动物都在朝一个方向行进,前进的步伐中流露出一种宿命的坚决,它们各个垂着脑袋,把头埋在扬起的尘土中,发出一种奇怪的哀号声。这群动物无边无际,时不时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动物扬起蹄子,乱蹦乱跳,漫无目的地追逐,如同平稳河面上偶然卷起的涡流。然后不久,它们又安静下来,迈着原先那种沉重的步伐,跟着前面的动物,走向迷茫的远方。
我们一动不动,惊讶万分。这些动物都是同一种,一只只完全相同,都是暗紫色,颈部堆满赘肉,上面长着鬃毛,头上的角形状如同弯月。头部畸形,鼻子又肥又圆,前肘高大,倾向瘦削的后臀。
最后我们套上战车,继续赶路,战车成了一支舰队,在这群动物组成的海洋中穿行。它们闪出一条道路,让我们通过,同时在战车的两侧继续前进,近得我们一伸手就能够摸到。它们毫不畏惧,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们,没有一丝好奇。
到午饭时分,迈穆农已用箭射死了五只动物。我们扒了皮,切了肉,而其他动物仍然无动于衷地从我们身边走过,距离不过一臂之远。尽管这种动物其貌不扬,可用篝火一烤,肉的香美却丝毫不比我尝过的其他野味差。
“这是神赐予我们的又一件礼物。”迈穆农说道,“等我们一回到舰船大部队处,就派出人马跟随它们,我们得囤积大量的肉,来养活军队的士兵和奴隶。”
从希卢克向导那里,我们了解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大规模动物迁徙每年都有一次,这些动物从一个草场迁徙到几百里外的另一个草场。希卢克人根据它们那种奇怪的叫声,把它们叫做“胬”,就是角马。“这可是用之不竭的资源,每年都有。”我告诉王子。那时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这些笨拙的角马会带来怎样的灾难。本来,从它们耷拉的脑袋和无缘由的哼唧中,我应该有所警惕的,或者也应该从它们鼻孔淌出的黏液看出些预兆的。但是当时我没有多想,以为它们不过是温顺无害的动物,以为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收获。
我们一到两河处,就向洛斯特丽丝王后禀报了角马迁徙一事。她也赞同迈穆农王子的提议。于是,她命克拉塔斯和莱迈姆辅助王子,命王子带上一支纵队,由二百辆战车、若干货车和几千名希卢克士兵组成,前去猎杀角马,越多越好,将角马切开熏腌,以充军饷。
我没有陪同出行,因为我不喜欢做屠夫的助手。不过,我很快就看到草原上燃起的浓烟了。烟火将肉熏黑,储存起来。又过了几天,货车回来了,每辆车上都载满了熏黑的肉片。
那天正好是我们第一次见到角马群后的第二十天,我坐在尼罗河河岸的树荫下,与亲密的老朋友阿顿下巴奥棋玩。出于放松和对老朋友的尊敬,我打开了一坛从埃及带来的上好的酒。我和阿顿一边讨价还价,玩个不休,一边心满意足地品尝着美酒。
我们一点也不知道,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正要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相反,我还有充分的理由得意一番。前一天我刚绘制好了法老陵墓的图纸,完成了设计工作,我精心设计了好几处机关,以防止盗墓者的破坏。洛斯特丽丝已经批准了这些设计并委托一名石匠监督建造工作。她告诉我,我可以动用一切奴隶和设备修建陵墓。我的女主人态度坚决,她要履行对已逝丈夫的承诺,要我发挥我的最大才能,为他设计出最好的陵墓。
我已经一连赢了阿顿三盘棋,又拿出一坛美酒正欲倒出,这时我听见了马蹄声,抬起头来,只见一人骑马而来,从战车的方向向我全速跑过来。他离我尚有一段距离,不过我已认出了是辉,因为很少有人敢骑马,当然更没有谁能骑得这么快了。他跑到近处时,我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于是一下子站了起来,酒洒了出来,弄脏了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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