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亮得足以让法老看清楚纳加——这个被误当做朋友的敌人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弓弦紧紧地拉着,已经抵在了纳加的双唇上,使他的嘴唇形状看起来就像是狰狞的微笑。纳加的眼睛是蜜黄色的,当他对法老怒目而视时,他的眼睛就如同猎食的豹子那样凶狠。箭羽的颜色排列顺序是深红、黄、绿。箭镞是按喜克索斯人的式样,由锋利的火石制成的,设计得能穿透敌方盔甲和护胸铁甲。
“祝你永垂不朽!”纳加静静地说出了这句诅咒似的话,接着射出了那支箭。箭从弓弦上“嘣”的一声飞了出去。它似乎飞行得很慢,像一种有毒的飞虫一般。当它飞出二十步远的时候,箭杆上的箭羽使得它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虽然法老的视力是敏锐的,其他感官也因自己身处险境而变得更灵敏了,但是他的移动还是慢了一点,未能躲开那支箭。飞箭高高地射中了他的胸膛,正是那颗王室的心脏怦怦地敲击肋骨的地方。它击中时发出的声响,就如同一块巨石从高空落到了尼罗河那充满稀泥的河床上。箭杆的一半刺入了他的胸膛。他被这强大的冲击力击得旋转起来,被抛掷到一块巨大的红色岩石上。他一下子用手指抓住了岩石那粗糙的表面。那火石的箭镞完全地刺进了他的身体。带血块的箭钩从他那结实的肌肉里支出来,穿到了他的脊椎骨的右下侧。
那柄蓝剑从法老握紧的拳头里掉下来,他张开的嘴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喊叫,那声音被一股鲜红的肺血压了下去。他向下滑落成半跪的姿势,他的腿弯了下去,他的指甲在红色的岩石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
纳加狂叫一声向前跃去:“有埋伏!当心!”他悄悄地把一只胳膊环绕到冒出箭杆的胸上。
托着将死的国王,他再一次吼道:“保护我,卫士们!”两名壮实的骑兵几乎马上从岩石墙那边出现了。他们一下子看到了被射中的法老和箭梢那束亮丽的羽毛。
当他们从纳加的控制下夺过法老,把他拖回到岩石后边时,“喜克索斯人!”一个骑兵叫起来。
“把法老抬到战车上,我来挡住敌人。”纳加命令道,他转了过去,从他的箭筒里拽出另一支箭,射向小路上面那无人的山顶,吼叫着发起挑战,接着又自问自答地用压低了的喜克索斯语来反击挑战。
纳加从泰摩斯倒下去的地方抓起那把蓝色宝剑,沿着那条小路跳跃着跑下去,赶上了正载着国王离开的那一小队人马,向在干涸谷那里等着他们的战车队直奔而下。
“那是一个陷阱,”纳加急迫地告诉他们。“山顶上有活着的敌人,我们必须把法老弄到安全的地方去。”看到国王的头无力地滚到肩上的样子,他知道泰摩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纳加的心里充满着胜利的狂喜。蓝色的战冠从法老的额头上掉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纳加跑过去拾了起来,极力地抑制着要将它戴在自己头上的诱惑。
“忍耐。时机还没有成熟。”他在默默地责怪自己,“可是埃及已经是我的,还有王冠、浮华和权力。我已经成为真正的埃及国王。我已经成为上帝的一部分。”
他把沉重的王冠护在自己的臂下,接着大声地叫道:“快!敌人在小路上紧紧地跟在后面。快!国王一定不能落到他们的手里。”
黎明时,下面的队伍已经听到了他们的狂叫,军团的外科医生在法老战车的轮子旁正等待着他们。他曾经受到过泰塔的培训,尽管缺少老人家那特别的魔法,却是一个医术高超的医生,像法老胸膛被刺成如此恐怖的伤口以及流血不止,他也能止住。但是纳加领主不会冒着使他的牺牲品从阴曹地府回到他面前的风险,他毫不客气地命令那位外科医生离开。“敌人正在追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留给你这个庸医了。在我们被追上之前,必须把他带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轻轻地从抬着国王的士兵们的手里将其托起,然后放到了他自己战车的踏板上。他折断了那支从国王的胸膛上突出的箭杆,把它举到高处以便于所有的士兵都能够清楚地看到它。“这支带血的工具把我们的法老,我们的神和我们的国王,射倒了。愿塞特给发射此箭的喜克索斯蠢货带来厄运吧,让他在永恒的地狱里受到一千年的煎熬。”他的士兵们愤怒地呼喊着,纳加小心地用亚麻布把那支箭包好,放在了战车侧壁的武器箱子里。为了证实他有关法老之死的报告,他要把箭交到底比斯的政务会上去。
“来个人扶着法老,”纳加命令道。“小心点。”
国王自己的持矛卫士出来后,纳加解开了法老的佩剑腰带,把蓝剑插入鞘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武器箱里。
那位持矛卫士跳上了战车的脚踏板,他轻轻地托着泰摩斯的头。当战车的轮子转动时,鲜血从法老的嘴角冒出。战车加速赶回干河谷,队伍的其他车辆也加紧追上来。即使在持矛卫士强壮臂膀的撑托下,法老瘫软的身体还是摇晃得很厉害。
由于面向前方,因此没有人能看到纳加的表情。他悄悄地笑着,那笑声被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淹没了。他也顾不上避免车底架和小石头的撞击了。他们离开了干河谷,正驰向去往山丘和泡碱湖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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