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敬佩你那容易激动而狂热的天性。”尼弗尔大声嘲笑她,他的嘴唇裂了,还结了痂。
“那么你就不要再激怒我了,”她提醒他道,“否则你只能看到更多证明我天性的实例。”这是她在喀姆新风过去之后第一次微笑。“现在回去帮帮其他人吧,我们并没有太多饮用水。”
他离开了她,向正在沙漠远处寻找战车的泰塔走去。并不是所有喜克索斯人的战车都像他们开始发现的一样,只被沙子轻轻地埋上。许多战车将永远隐蔽于那些沙丘之下了。
随着搜寻的继续,他们走得离岩石的山丘越来越远。在沙漠的下面,他们发现了许多死尸,鼓胀着的肚子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他们很快就听不到敏苔卡所在地方的任何声音了,她像一名马夫一样照顾着那些马匹。
一种持续的声音唤醒了特洛克,当他试图移动一下的时候,他呻吟起来。沙子以令人窒息的重量压到了他的身上。沙子似乎是钻进了他的肋骨里,压迫着他的肺。尽管如此,他知道伊什塔尔为他们选择的地点可以安然地度过风暴,不论是机会所致,还是有意为之,这里都是一个好地方。在其他任何地方,他们可能已经被永远地埋在了沙漠的下面。在这里,他能够尽量离地表面很近。在过去的几天里,随着吹来的沙子一层层地堆积在他的身上,沙子的重量已经渐渐地使他无法承受,他勉强地扭动着摆脱沙子,只留下足以覆盖住他身体的厚度,以使他免遭完全暴露在喀姆新风的强力吹打之下。
现在,就像一个潜水者从水池的深处向上浮出来一样,特洛克挣扎着奔向阳光和空气。他艰难地通过沙子像游泳般地向上滑动,受了伤的肩膀火烧火燎般地受到煎熬。他挣扎下去,直到他裹着布的头露出了地面。他解下了布,在炫目的阳光下不停地眨着眼睛。风暴已经过去了,但是空气中充满着亮晶晶的细小微粒的浮尘。他就那样休息了一会儿,直到肩膀上的疼痛减轻了一点儿。接着他把仍旧埋着下半身的沙土层推到一边去,然后他极力想要叫出来:“伊什塔尔!你在哪里?”但是他的声音模糊沙哑。他慢慢地掉转头,看见了坐在他附近那个米底亚人,他的背正对着岩石峭壁的坡面。看起来像是一具已经死去了好多天又被挖掘出来的尸体。接着,伊什塔尔睁开了一只好眼睛。
“水?”特洛克的声音只是刚刚能听懂,但是米底亚人摇了摇头。
“那么我们在风暴中幸存下来,却要死在同样的坟墓里。”特洛克试图要说话,但是从他那损坏了的喉咙和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他又躺了一会儿,在疲惫和绝望的感觉的渗透下,他感到活下来的本能正在消亡。就那么闭上眼睛,然后迷迷糊糊地睡去从而长眠不醒,那将是多么容易的事啊。那种想法开始不断地涌入他的脑海,他迫使自己睁开结了一层硬壳的眼皮,感觉到眼睑下的沙砾正在刮擦着他的眼球。
“水,”他说道,“去找水。”
利用悬崖边作为支撑,特洛克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他站在那里摇晃着,将那只没用的胳膊抱到了胸前。
伊什塔尔注视着他,他那只瞎了的眼睛就像是一个爬行动物或尸体上的眼睛一样。特洛克像喝醉酒似的往前走着,每走几步就会撞到悬崖上,他沿着岩石的底部朝前走着,直到能够眺望整个沙漠。沙丘面貌全新,它们完好无损,就像一个可爱的年轻女孩的身体一样丰满性感,曲线毕露。
没有士兵或是车辆的踪迹。特洛克的战斗部队,整个下埃及最精良的军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试着要舔一下自己的嘴唇,可是他那苍白的嘴里没有唾液。他感觉到腿不听使唤了,他知道如果倒下去的话,他就将永远不会再起来了。利用石壁作为支撑,他摇摇晃晃地走下去,不知道自己将会走到哪里,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一直走下去。
接着,特洛克听到了人的声音,他知道自己产生了幻觉。四周再次一片静寂。他朝前又走了几步,停下来仔细地听了听。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感觉到有一股意想不到的力量涌回到了他的体内,可是当他试图叫出来时,渴得冒烟似的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的周围又一次悄无声息。他听到过的那种声音已经停了下来。
他又一次向前走去,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绝对没错。一个悦耳、清晰的声音。
敏苔卡。这个名字在他那肿胀的嘴里默默地说出来。接着是另一个声音。这次的声音是一个男人发出来的。他没法听清楚那人的话,也没能辨别出来说话的人是谁,但是如果他和敏苔卡在一起,那他肯定是特洛克一直在追捕的逃犯中的一个——是敌人。
特洛克低下头来看着自己。他的佩剑和腰带不见了,他赤手空拳,身上仅仅穿着一件长袍,在这件外衣的织物上有那么多的沙子,就像一件忏悔者穿着的毛衬衣一样磨伤他的皮肤。他看了看四周,想找一件武器、一根棍子或是一块石头,可是一无所获。碎石块儿已经全部被沙子掩埋了。
他站在那儿,举棋不定,那些声音又出现了。敏苔卡和那个男人在岩石群中的一个沟壑里。当他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某人将脚下如同盐的结晶体一样的沙子踩得咯吱作响。那个人沿着沟壑向特洛克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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