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将手术刀扔到托盘里,迅速地将一块棉垫儿放在他的眼窝上。从屋顶滴下来的脓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味。麦伦被他身上的男人们的重量压垮了。汉娜敏捷地从他的眼窝上拿掉棉垫儿,很快地将一把开口的青铜镊子塞进了切口。泰塔听到金属的尖端插入伤口里刮擦某物的声音。汉娜合上了镊子口,牢牢地握住了它,然后轻轻地、稳稳地向后拉。伴随着又一股稀薄的绿脓水,那奇怪的物体冒了出来,她用镊子夹着它举起来,仔细地察看着。“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知道么?”她看着泰塔,泰塔捧着双手伸过去。她把那东西放入他的手里。
泰塔站起来,穿过屋子,利用敞开着的门口那的光线仔细地察看它,以它的大小看,它很重,像一小片儿松子核儿那么大。他用手指和拇指夹着,擦掉包在它外面的血和脓。“一个红石的碎片儿!”他惊叫道。
“你辨认出来了?”汉娜问道。
“一块儿石子。我不能明白我怎么就忽略了它,我找到了所有其他的碎片。”
“不要责备自己,巫师。它扎得太深了。如果没有感染作为我们的指引,我们也不可能发现它。”汉娜和吉伯清洗着麦伦的眼窝,然后在里面塞入软填料。麦伦已经陷入昏迷状态。那几位肌肉发达的侍者松开了他们的手。
“他现在会很轻松地休息了。”汉娜说道,“但是在伤口完全排脓之前,还需要等待一些日子,然后我们才能使他的眼睛复位。在此之前,他必须安静地休息。”
虽然泰塔还从未见到过这种手术,但他听说过印度的外科医生能用大理石或玻璃做的人工眼球代替失去了的眼睛。人工材料经过技术处理后,会像原来的眼睛一样。尽管这不是完美的替代品,但是那毕竟比一个明显的空眼窝要雅观的多。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泰塔对外科医生和他们的助手们表示感谢。其他的侍从们清洗着从屋顶到大理石地面上的脓,接着换掉那些脏了的卧具和铺盖。最后来了另一位中年妇女照顾着麦伦,直到他恢复知觉,泰塔在留下麦伦由她照顾后,从病房里溜了出来。他穿过草坪走到湖岸,找到了一个可以休息的石凳。
经历了漫长而困难的登山旅程和观察手术的紧张,泰塔感到疲劳和郁闷。他从他的背囊里拿出那小一片儿红石,再一次地仔细察看着。它显得很普通,可他意识到这是误导。那小红色晶体闪着光,看起来发出的是一种温暖而令他恐惧的红光。他站起来,走到了水边,向后抽动胳膊,欲将那石片抛进湖里。但是就在他还没有抛出去之前,在湖水的深处有一种强有力的骚动,好像有一个魔怪潜伏在那里。他惊骇地朝后跳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脖子后面感到一阵凉风袭来。他打了个冷战,然后环顾一下四周,可是什么令人惊恐的东西也没有看到。这一阵强风来势迅猛,又迅即消失了,安静的空气中又恢复了那种和缓与温暖。
当湖面上的涟漪一环环地散开来的时候,他回头望了望水面。他想起他们先前见过的鳄鱼。他看了看手中的红石碎片,它似乎没有什么潜在的危险,但是他感受到的冷风还是令他感到不安。他又把那石片儿放进背囊,开始沿着草坪走回去。
中途他又停了下来。因为想起了一连串令他分心的事,这是他要仔细察看面前的疗养院的第一次机会。麦伦房间的建筑在主体建筑群的一端,他能够看到其他五座更大一些的建筑。每一座相邻的建筑都被一个有蔓藤架支撑的露天平台隔离开。在这个凹地内,一切都显示出旺盛的繁殖力。他明显感觉到,这个建筑群包含着数世纪以来在这里发现和发展着的许多非凡的科学成就。他会利用这一次机会去彻底地探索这些。
突然传来的女子的声音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他们先前遇到的那三个黑皮肤的女孩子正沿着湖岸往回走呢。她们全都穿好了衣服,头发上戴着野花编织的花冠。看起来仍然充满活力而且精神亢奋。他想她们是不是在森林里野餐的时候,有点儿过于沉迷地喝了太多的优质葡萄酒。她们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沿着湖岸前行,一直走到了最后一座建筑的对面。然后她们穿过草坪,在里面不见了。她们无拘无束的举止引起了泰塔的好奇心。他想要和她们说话:她们可能会帮他弄清楚在这个陌生的小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
可是,太阳已经落山了。乌云正在聚集,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他感到丝丝寒意。如果他打算和这些妇女说话,就必须抓紧时间。他跟在她们的后面。中途他的步子慢了下来,他对她们的兴趣动摇了。她们无关紧要,泰塔想,我更应该和麦伦在一起。他停下来,抬头看着天空。太阳已经在火山口岩壁的后面了,天差不多黑了。和那些妇女说话的想法,在之前一刻还好像是极为紧迫似的,现在从他的脑海里悄然离去了,好像被抹去了似的。他转过身来,匆匆地向麦伦的病房走去。当泰塔进来的时候,麦伦坐起来,对着他惨然一笑。
“你感觉怎么样?”泰塔问道。
“或许你是对的,巫师。这些人看起来已经帮了我。有一点点痛,但感觉强多了。告诉我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泰塔打开他的背囊,把那石头的碎片给他看。“他们从你的头里取出来的。已经变成了坏疽,是你痛苦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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