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冒出水面时,他已经没有意识了,因而他已没有力气把头从水面抬起,也没有力气呼吸一下。他只是大口地喝水,像一只灌满了水的皮囊,脸向下俯着,奄奄一息。这时,他感觉到罗兰的手抓进了自己后脑的头发,头被拉出水面时脸上感觉到了冷空气。
“尼克!”她对他叫着,“呼吸,尼克,呼吸!”
他张开嘴,喷出一口水,带着唾液和浊气,然后,才大张着嘴,猛烈地喘起来。
“你还活着!啊,感谢上帝。你在下面呆的时间太长了,我以为你淹死了呢。”
他咳嗽着,尽力吸入空气,让自己恢复知觉。他模糊地意识到,她从帆布座椅中跳下来,把自己搭救出来了。
“你在水下呆这么久,我真没法相信。”她把他的头抱起来,用另一只手抓着山崖上的壁龛。“现在你没事了,我抓到你了。先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
她的声音给他的影响是惊人的。空气是那样甘甜,他的力量也慢慢地重新回到了身上。
“我们得把你弄上去,”她告诉他,“你先恢复一下,然后我帮你坐上绳索。”
她带他游到垂着绳索的地方,向悬崖顶上的人们发信号,把绳索放得更低些,直到水下,然后她把帆布座椅张开,把他的腿放进去。
“你能抓稳么,尼克?”她关切地问道,“向上去,一直到山崖上。”她把他的手放在铁环的副索上。“抓紧!”
“不能把你自己丢在这儿。”他恍惚地急着说。
“我没事,”她安慰他,“让阿里把绳索再放下来接我就是了。”
当他升到半空中时,他朝下望着,看到了她在水面之上频频点着头。她看上去那么小,那么孤独,她的脸色那么苍白而可怜。“勇气!”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虚弱嘶哑,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你拥有了真正的勇气。”但是他已经上升的太高了,这些话她并没有听到。
众人把罗兰提到悬崖顶上后,尼古拉斯便吩咐阿里拆除简易滑轮,消除掉灌木丛中的人为痕迹,否则,从直升机上很容易发现目标,而他却不想让杰克·汉姆的好奇心受到刺激。
他没有体力帮助那些人完成善后事宜,只能躺在灌木的阴凉下,接受罗兰的照顾。他甚至无法回忆起溺水过程持续了多久,他只能感觉到由于长时间缺氧而造成的,令他晕眩的头疼。他的胸部也在疼痛,一呼吸便刺痛难当。在他用力挣扎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机体组织被撕扯或拉伤了。
他很感激罗兰的耐心,她在河谷里一直没有问他有什么发现,她更关心他的状态而不是探索的进展。
她扶他站起来,一起向营地走去。他的模样像个老人,跛脚,僵硬,全身的肌肉和筋腱都在疼痛。他知道这种筋腱中产生的乳酸和氮需要经过很长时间才会被吸收和消解掉。
他们一回到营地,罗兰便带他回到自己的草房,殷勤地帮他在蚊帐里躺好。此时他感觉到自己好多了,但他并不忙着告诉她这一事实。有个女人在旁伺候着,让他感觉很惬意。她给他拿来两片阿司匹林,一杯滚热的茶,浓酽的茶里放了糖。他一边小口呷着茶水,一边低声问她可否再来一杯。
她坐在他的床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好些了吗?”她见他把茶喝完,关切地问道。
“我这次是死里逃生啊。”他对她说,她笑了。
“我能看出来你好多了,你的脸色又恢复了原样。你可把我吓坏了,你知道么?”
“不过是为了引起你的关心罢了。”
“既然现在你还活得好好的,那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在水下面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
“你真正想知道的就是我在下面遇到的。我说得对么?”
“不错。”她承认。
于是,他把自己在水下的发现,以及那个吸力巨大的水洞如何控制了自己的情形都告诉了她。她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他讲完了,她也半天没吱声,只皱着眉头专心想着什么。
最后,她抬头望着他。“你说泰塔能把这些壁龛一直开凿到水潭底部,距离水面五十英尺?”他点点头,她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她说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四千年前的水面也许要低些吧。赶上干旱的年份,河水也许会干涸?那样一来,他就可以下到水底了。我猜得不错吧?”
“不错的猜想,”她承认,“不过,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搞这么长的两排脚手架呢?为什么不用干河床做这件事?还有,泰塔感兴趣的,很显然是靠河边的地点。如果当时那里是条干河,它就和河谷里许多其他地方一样了。不可能,我有种感觉,他之所以选择那里施工,主要的,或者说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那里难以接近。”
“我感到你说得有些道理。”他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那么在河水汹涌的情况下,即使像现在这样处在最低的水位,他又怎么能开凿这些水下的壁龛呢?在水下建造脚手架的关键点又是什么呢?”
“伤脑筋,我想不出。”他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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