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我们可以这样想—人在非得做出可怕的决断,或是违背伦理的决定时,就会附和群体的见解,确信「这样做才是对的」。
根据这些,王子可以理解为什么大屠杀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他们一定是相信集团的决定才是对的,而不是自己做判断,盲从动手。
厕所里传来声响。冲水声。门开了,但里面走出来的是个中年男子。身穿西装的男子走到洗手台。王子立刻打开那间厕所的门查看,里面只有一个马桶,看起来不像藏有行李箱。王子接着也打开隔壁间厕所。那里是女厕,但王子不在乎。
没有行李。
拿到哪里去了?王子动脑。
一定是藏到哪里了。哪里?
那个行李箱的大小没办法完全藏在车厢座位底下。行李放置处和厕所也没看见。
王子会走近垃圾筒,并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除此之外的地方都找遍了而已,王子看着丢瓶罐的圆形洞穴还有丢杂志的长条形洞穴,尽管觉得这里塞不进行李箱,但还是把脸凑过去。即使查看里面,也只有压扁的便当盒堆积着。
紧接着,王子发现了突起。
丢杂志的洞穴旁边有个小突起。王子抱着一线希望按下去,结果「嚓」地一声,跳出了一块金属。王子毫不犹豫地转动它。眼前的板子大大地掀开,王子不禁雀跃。他完全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能打开。而里面就像架子一样,底下有垃圾袋,上面摆着行李箱。是行李箱。一定是那个黑框眼镜男想要带走的箱子。
找到了。王子关上板子,恢复原状。他慢慢地吐气。
没必要慌。那个黑框眼镜男不会轻易把行李箱从这个藏身处移走吧。他应该很放心,觉得只要藏在这里,直到目的地都不会被人发现。
要怎样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玩?
发现目标让王子涌出无比的成就感,他暂时先回去七车。我果然运气绝佳——他更加如此确信了。
木村
木村想起有关王子的记忆。
第一次在百货公司遇到王子时,木村心想八成不会再见到这个国中生了。
然而就像被看不见的磁力所吸引,不到两个星期,木村再次与王子扯上关系。
这天木村也跟小涉在一起,他们送木村的父母——小涉的爷爷奶奶去最近的车站,正在回家的路上。
木村的父母一天前过来,说是来参加东京举行的同学会,下榻木村公寓附近的小旅馆,还带幼稚园放学回来的小涉去玩具店,宠爱地说:「想买什么都买给你。」小涉性格内向,显然被爷爷奶奶的「买给你、买给你」攻势吓到了。结果小涉只拿了店头发的汽球好像就满足了,爷爷夸张地叹息,责备木村说:「都是你什么都不买给他,他才会变成这样一个没欲望的孩子。可怜噢,噢噢,实在太可怜了。」
「小涉天生就那样啦。」木村说明,但他们听不进去,还搬出与木村离婚的女人来挖苦说:「她在的时候,小涉还天真无邪一点,至少知道要讨玩具。」「就是因为你邋里邋遢,她才会跑掉。」「才不是,她自己欠了一屁股债,只能跑路啦。」「明明就是受不了你这个酒鬼。」「那时候我还没喝得这么凶啦。」这是真的。妻子还在的时候,木村虽然一样懒散,却不是这种酒不离手的生活。如果那时候自己就这样酗酒的话,妻子应该也会担心小涉,不可能把监护权交给他。
「你眼里就只有酒。」
「不要随便一口咬定,」
结果爷爷一脸严肃地说「看就知道了」、「闻就知道了」。仔细想想,从木村小时候父亲就老爱这么一口咬定。看就知道了、人坏的部分臭得要死,两三下就露馅了——他总是不可一世地这么主张,但在儿子看来,只觉得那是老人家的偏见,教人看不顺眼。小时候常来家里玩的阿系也苦笑说:「木村兄成天都在说『那家伙很臭』、『这家伙也臭得要命』嘛。」
「然后自己老爱放屁。」这么回话的是奶奶。
买了玩具后,大伙去了设有许多运动游乐器材的大型公园。木村坐在长椅上,看着小涉拉着气喘如牛的奶奶跑向高台溜滑梯。他吁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摆脱小涉,暂时轻松一下了。他就要从口袋里掏出装白兰地的小瓶,那只手却被爷爷抓住了。爷爷不晓得什么时候坐在他旁边。
「你干嘛?」木村压低声音怒道,爷爷不为所动。虽然满头白发就是副老人相,但肌肉结实的身体不动如山,握力也很强。手愈握愈大力,木村承受不住,放开了小瓶,爷爷抓起瓶子,说:「你知道什么叫酒精中毒吗?」
「就是像我这样吧。」
「嗳,你还算是轻微的,但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变成没救的酒鬼。你知道酒精中毒是怎样的状态吗?」爷爷爽快地把抢走的小瓶还他。木村接下瓶子回答:「就是爱喝酒又喝很多的人吧?」
「说得笼统些是这样,可是既然都叫中毒了,那就是病了。这跟喜欢喝酒、海量是不一样的。只要喝上一口,就会永远喝下去。已经不是毅力还是忍耐的问题了。就是停不下来,才会叫做酒精中毒。这跟体质也有关系,这种人只要一喝就完蛋了。」
「既然是遗传的问题,那爸也一样吧?不,还是妈的基因?」
「我们不喝酒。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知道酒精中毒绝对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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