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进来时的铁门声把我震醒,额头有好多冰冷的汗,他还真脱了羽绒服,换了保暖内衣。差不多了,我现在冷得呼吸都费劲了。
“你睡着了。”他的声音比空调还冷,他拿出刚申请的逮捕令,“你已经被正式逮捕了。”
我双臂抱胸,想打几个喷嚏,却发现鼻孔冻住了,痒痒了半天,颤声说:“我要找律师。”
“律师来了,我也要问你匕首在哪里,他帮不了你什么。”
“我有权利雇一个律师。”
“好,”他坐直身子,整理文件,“你是有熟悉的律师,还是由我们代请?”
“有熟悉的,”我在裤袋里找钱包,他们早把这个没收了。我需要里面的一张名片。我手插裤袋里回想了一下,告诉他,“高君,国华律师事务所。”
他坐下来,在对面看着我,在等我开价。
“麻烦你跟他讲,三百万在我手上,我请得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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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架我出来的时间是早上八点钟,关了一夜让我再见到阳光,恍同隔世。我被带去医疗站,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由于重伤寒住院。大夫让我挂了三瓶点滴。高文让人把电话接在我的床前。护士刚换第二瓶点滴,电话就来了。
高君打给我的,沙哑的声音问我是哪位。我报了欧阳楠和警员编号,告诉他,我们通过电话。
“我知道,你上次问候了我母亲。”还不等我道歉,他就跟着问,“这是哪儿的电话?”
“医疗站,我被捕了。”
他沉默一下,说;“我还有点儿事,回头联系你。”
电话断了,我看着话筒想了好半天,明白自己太疏忽。我拔掉电话线,打开电话后面的机盒,将窃听器拽出来。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他会给我打过来的。接好电话线,我盯着点滴看,二十滴左右,电话又响了。
“这回是哪儿的电话?”
“安全的电话。”
“嗯,你需要我做什么?打官司我可不会。”
“我要你帮我打不上官司。”
“嗯?”
“想办法让我出去。”
“等一下,”他应该在电脑前查档案,我听见打键盘的声音,“你是谋杀,不好弄。”
“那就是能弄喽?”
“我要你财产的三分之一,你再被抓进来,我不负责。”
一百万!我倒抽口气,老子今天才知道,我半条命就有这么贵!护士进来看看点滴是否顺利,我示意她我左手电话,不影响输液。“给我一套假证件。”
“我不做这种小事。”他说,“你什么时候给我钱?”
“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去?不出去我他妈哪儿来的钱?”
“你配合好的话,我会尽快。”
“今天明天不行吗?”
“他们不会让你住院的,感冒而已。”
“那我怎么配合?”
“回号子后想办法再回来,别回医疗站,这儿全是人,去大医院。”
“我怎么去?”
“伤风感冒肯定不够,得有点儿重伤。最好影响恶劣点儿。”
“什么叫影响恶劣点儿?”
“影响恶劣了,我好通知媒体。”
“通知媒体干吗?”
他挂了,我琢磨一下午也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医疗站果然没允许我住院,下午他们追加两个吊瓶,把我顶起来。拔掉针头我闻闻手背,血里面都是药味。出医疗站高文买了一袋牛奶和一条面包。警卫都看着好警官是怎么把犯人当亲人待的。一百万他能分到多少?起码五十万以上吧。
我先进去,高文把号长叫出来交代两句。号长回来后越发嚣张,要我把昨天和今天的两套操做齐了。刚输完液,我血液浓度都不够,背手跳三十来个就倒在地上喘着气。之后他们也不动我,任我在地上瘫着。熄灯后他们各自上床,准备明天再治我。
这不成,我答应高君尽快回医疗站的,拖下去我想花钱都没地儿花。夜里他们睡得死死的,我要是稍有点儿力气,就过去揍号长几拳,惹他们打我个半死。身上没劲儿,想撑着墙壁起身都费劲。过了一两点我更急了,思前想后我决定唱歌,那种唱的人快死了、听的人也活不长了的歌声。左小祖咒的歌最合适,我以前老当玩笑给丹丹唱。全是破音和跑调,谁听了谁想自杀,文字形容不出它曲调的恶劣效果,但以它紧箍咒般的歌词,足以引起看守所的新年大暴动。
这些天,我什么事也没干成,还多了一个仇人……我不停地看表,我不停地看表,我不停地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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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时张队在我旁边,我在病床上,阳光斜照在我的脸上,也许是傍晚。我问他我躺多久了,他说现在下午四点多,十三个小时。我想起身,坐起来,可浑身不听使唤,我看了一圈,我右手铐在床杆上。
“你还在麻醉状态,是不是一点儿都不疼?”
“这是哪儿?”
“省二院,”他说,“你昨晚差点儿死在看守所。”
现在我完成了高君对我的第一个要求,离开看守所。我跟张队要烟,我手指没知觉,但是可以动。我看着中指和食指去夹过张队的烟,问他:“你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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