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我说,你是真信了,还是配合我的玩笑?”
“因为我感觉,没有你干不来的。”
“我没那么全能。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我还带了个人陪我。”
我望着她的Mini Cooper,看不清楚车里坐着谁,倒抽一口气:“你还带了一个人来?”
“是啊,欧阳桐,我把他的骨灰带来了,你要跟他说说话吗?”
我又长吐口气,跟过山车似的,不好玩。“好,你让他接电话。”
话筒里没笑声,但我从前窗看见她笑了,她原地转一圈,问我在哪儿呢。
“我在哈工大,”我说,“你过来接我一下呗。”
“你不是约在这里吗?”
“我知道,但是我太累了,走不动了。”我说完这句,她就不吭声。我正好借机看她,显然很不爽,踢了下车轱辘,开门上了车。我看不着了,就问她生气了没。
“你在耍我,欧阳楠!”
“没有,真是意外。”
“让我想想,你是怕暴露目标,学《大腕》里演的,先定一个地方,再换一个地方。”
“是《不见不散》吧?”
“好像也不是《不见不散》,反正我不去哈工大。不然显得就你是英雄,我东跑西跑的,像个小配角给你做嫁衣,成全你?”
“这不是拍戏,这是我能不能活过今天的问题,要是有警察跟着你,我必死无疑。”
“你本来就不信任我,对吧?你听着,欧阳楠!我根本就不欠你的!我回家了,有种你就上门找我,守在我家的那三个警察正三缺一呢。”
多少陈洁也算帮我的人,我不是有意令她生气。在我的计划她去不去哈工大都无所谓,我只是要多一道保险。我戴上太阳镜看她远去,大概过了一分钟也不见有后车跟上。差不多了,我拧下钥匙追过去。
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路两侧饭店和夜店的霓虹灯闪得刺眼。我有十个小时没吃饭了,饥肠辘辘。我真想回到原来的生活,随便停在哪家门前,进去饱餐一顿。我离开地球三天了,按高文的意思,我要东躲西藏,直到被击毙。
路过经纬大街时我看见了她的Mini Cooper,后面贴着—“老公刚死,离寡妇远点儿!”我上午藏车里的时候就有这个了吗?怪不得一直没人停我后面。我一脚油门跟上去,平行驾驶在她左侧。开始她没注意我,我转向往右侧挤,按几声喇叭,把她逼急了,打开车窗对我这边嚷嚷:“你找死啊!”
我单手扶舵,右手摇开副驾车窗,看见我她瞪大眼睛:“你在哪儿弄的车?你怎么在这儿?”
我减速,慢行,从太阳镜上面看着她,用街上搭讪的调子说:“美女!有时间吗,认识一下?餐厅,电影院,酒吧,你选一个吧。”
**8
东盛路口有家网吧,天黑以后全是叼烟戴链子的社会青年。我把车停在网吧门口,车窗摇开一半,关上车门。走两步我转身投篮,钥匙从车窗扔到驾驶位,还挺准的,我打个响指上了陈洁的车。可她没开车的意图,似乎在提醒我忘了什么。
“又是你偷的车?”
“什么叫又是?我以前偷过吗?”我点了支烟,长吸一口,感觉像假的。换三天前退不退我都得找老板说道说道,现在呢,老板没准儿正张牙舞爪地跟警察形容那个打电话的男人长什么样儿呢。我要适应这种一塌糊涂的生活。我开窗把假烟弹出去,侧对着陈洁说:“借的?劫的?我说过要还他们的。”
“你就这么还?等哪个小混混儿再把它偷走?”
“对。”
“啊?为什么?”
“你再想想,我们先走吧。”
“你别老藏着掖着,显得就你一人聪明,既然你都不用了,起码把车锁上啊。”
我有点儿烦,很累,将整包烟都扔出去。我没想卖弄什么,但没必要每件事都加个注解。我揉揉眼睛,跟她说,我是指望有人把它偷走,丢车的那哥们儿会报警,警察会知道抢车的人是欧阳楠,那么警察就决定了,在缉拿欧阳楠的计划里,这辆捷达是重要线索。“如果一会儿从网吧出来的某个孩子捡到这辆车,会怎么办?”
“藏起来,或者把车开出省。”
“我就是这个意思,可能明天这辆捷达在吉林、辽宁的高速入口被截住了,这样起码有三分之一的警力被牵引过去,我活的概率就能大点儿。”
“要是捡车的人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呢?”
“首先这不是一分钱,再就是,我放两部手机在里面,当是菜鸟级诱惑吧。”
“你每件事都要算一遍再做吗?”
“以前不是,可是从今以后必须这样,因为我随时有掉脑袋的危险。行了吧,我们走吧。”
“那你也是算了一遍才来投靠我的吗?”
“你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都有吧。”
“算是,今天开始我不能什么都跟你解释。有一天我会落网,你知道的越多,罪行越大。”
“靠,我是不是该热泪盈眶地说,你对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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