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比他先醉倒?”
“现在想想,他酒量超好。上次在大连海鲜跟我装醉,我一点儿没看出来。”
“除夕那天,陈洁来了,他也有机会陪你去银行。”
“我当时没好意思上他车。没准儿他真跟着我去银行了,可能被我后面那两个小混混儿给搅了。”
“再就是你自首后,我来接管,而不是他。不然你就躲猫猫了。”高文邀功道。
“你抢着要我,是因为你知道我有三百万。”
“但我价格公道,我只要一百万。”
“王总是怎么死的?”我问。
“刀肯定是陈洁捅的。很有意思,后来查到不止是那两刀,有肉的地方全捅了,好像是拼了命告诉我们,他是刀伤,不是炸死的。汽油应该是张平浇的,可能提前烧过一次头部,确定毁容。”
“反正他一个人过年嘛,守具尸体慢慢玩呗,还剁了两根指头。你那个AC58405呢?”
“陈洁找到他,让他约张平出来。陈洁想出其不意杀了张平。结果张平进门的时候,他喊了一声,陈洁就捅死他了。他身上有勒痕,那就是绑在了阁楼上。但是她一个女孩,怎么制服他的?”
“陈洁会这个,她可以先逗他玩捆绑。”我说完抬头看看,太阳升起来了,继续留这儿也不合适。我把烟头全捡起来,这一夜抽了不少,攒起来半袋子。“那么,你的报告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呗?”
“你现在有两把枪防身,所以,滚吧。”
“我滚,你站那儿别动,永远也别滚!”
我向下走几步,他喊住我:“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我转身仰望他:“你卖多少钱?”
“真有。”
我想想郭德纲的段子,坏消息是只有牛粪了,好消息是,牛粪有的是。那么如果坏消息在先,其实就没有好消息。我让他先讲好消息。
但他没讲,回忆起往事,说:“2002年有个网吧打架,有个小子被一把西瓜刀从太阳穴穿过去,在另一个太阳穴露出个刀尖。都那样了,没死!从那以后我就认定,有些人就是有鬼神罩着,怎么折腾也死不了。你就是一个。”
我真他妈佩服我自己,居然能听他讲完。见他不讲了,我说声谢谢,继续下山。也就三五步的样子,有个声音在后面说:“陈洁也是。”
我脑袋嗡的一下,又是幻听,这个半个月来五六回了,我耳朵绝逼有问题。我双手插兜,转身往上走,三五分钟到他面前,歪着头问他:“陈洁也是什么?”
“我说,她跟你一样,不死的。”
受不了自己了,恐惧的时候抖,兴奋的时候也抖。我上下牙咯愣愣咬半天,挤出两个字:“在哪儿?”
“你跑出来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握紧拳头,狠狠给自己一拳。男抖穷,女抖贱,别他妈再抖了!我拎一个包,大步往山下跑,风从耳边呼呼刮过,不再幻听了吧?
高文在后面喊我:“六十万忘拿了!。”
“叫医院的人撤岗,拿这个钱请他们去吃顿大连海鲜,再泡个脚、洗个澡。你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个坏消息!”
我停下来,回头看他。他不说。我一点点爬上去。我不知道坏消息有多坏,会不会把好消息抵空。我跟他说,她怎么了我都要,残疾了我要,瘫痪了我要,植物人我要,傻了我也要。
高文还是不紧不慢地讲:“子弹穿的是脑袋,医生跟我讲了一大堆废话,伤了哪哪哪什么的。其实就是俩字,失忆。”
我松口气:“最好的坏消息,忘了挺好,反正那些事也伤害她太深了,全忘了吧。叫他们撤岗吧,六十万够不够?不够全给你。”
“伤她的事是忘了,你俩的事,她也忘了。”
“没关系,她人不会变,我也没变。我们还能重新爱上。”
“你不能带她走。”
我手从兜里摸着枪,质问他:“你再说一遍?”
“她才二十二岁,她得先把她大学读完,将来会有个很光明的人生,能跟你天天东躲西藏?而且,你现在就是一个通缉犯,她对你的认识就是,你杀了她老公,你自己的哥哥,还杀了两个警察,并且你还给了她一枪,造成她重伤失忆。所以,她恨你。”
我说不出话,哭不出来,倒着往下退。我真想一枪干死他,他说得真他妈对!你高文不就是喜欢赚钱吗,这次干吗讲这些道理?说不上什么感觉,一路低着头下山,也不知道一会儿去哪儿,恍惚中听见高君那嗓子被砂纸磨过的声音传过来:“你好,你警号是多少?”
我四处张望,没看见他。高文还在半山顶原地走折线。出了墓地,我想起来,只有接电话的人,才会原地走折线。我知道了,没有高君这个人,高文也没有弟弟,两种声音都是高文的。他虚构了“高君”,让这个“人”替他敛财,出了事“高君”就消失。我操,通缉“他”比通缉我难多啦。
高人真多。欧阳楠,你就是个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小喽啰。
52书库推荐浏览: 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