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并不认真听新闻。这时,她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见许子风走了过来。
她只看了那么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
许子风来到李景跟前,尽力随意地问道:怎么又是你值夜班?
李景的回答很简洁:没人手。
许子风自己拉把椅子坐下来:我刚和你们所的老马分手,顺便过来看看你。
李景看着他说:我也正要找你。婉云到过我家里。
许子风知道怎么回事了,便只是“哦”了一声。
李景也不急着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许子风肯定很不习惯这种目光:又用这种眼神看人了。她跟你说什么?
李景:你说呢?
许子风:关于那个印尼华侨?
李景:你在故意强调那个人的华侨身份,对吗?
许子风笑了:不是。我们俩说话从来也用不着这些小伎俩。
许子风的幽默,并没让李景的脸上露出笑意:婉云和那个人谈恋爱,你表示反
对,而且态度也越来越坚决。是这样吗?
许子风:是这样。
李景: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许子风:我担心那个人的海外背景,以后会给婉云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李景不相信地看着他:就这个理由?
许子风:对。
李景: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们已经在怀疑那个人了?或者有什么迹象已经被你
们察觉了?
许子风泰然自若地否认道:那倒没有。
李景突然提高了嗓门儿:那你的干涉就完全没有道理啊!
许子风:你冷静点儿,我当然有我的道理。
李景有些激动:你永远都有你的道理!你只有你的那些工作和保密原则,你从
来不把家庭和亲人当回事儿。你甚至认为情感是最危险的东西……所有这些,你永
远都有你的道理!可你这样,对谁有意义呢?对你还是对别人?
许子风倒很平静:也许你说得对。可这和我对婉云这事情的态度并没有关系。
李景仿佛有一种发泄的欲望:当然有关系!因为你这一辈子所从事的工作,使
你成了一个感情冷漠的人!你已经很少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体谅和关心人了。你知
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开吗?
许子风:你怀疑我和美琴父母的牺牲有关。
李景苦笑:也许开始是那样,我被这种消息所震惊,有些不冷静。但我后来已
经说服自己打消了这种念头,毕竟我们过去是一起在敌后提着脑袋干情报的,没有
理由要去怀疑你。
许子风依然平静地说:你是不应该怀疑我,后来组织上的调查结论也证明你刚
开始的怀疑是不对的。
李景:组织的结论当然证明了我的错。可我是你的妻子呀!在那些日子里,我
只想你能够给我解释清楚,回答我的疑问,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你不是出卖美琴父母
的人,哪怕就是一次!可你每次都拒绝了。
许子风:我告诉过你,那涉及工作原则。我没有权利为表示自己的清白把不该
你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李景:是这样,你脑子里从来只有工作原则,而我什么也不是。你可以不顾我
的感情,不顾我对美琴父母和美琴的感情,你为了你的原则,宁愿让我生活在一种
心理阴影之中,而这个阴影本来可以由你来替我解脱的!也许你一直对我离开你无
法理解,认为是我神经兮兮地小题大做。我跟你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对家庭、
对感情、对亲人的那种冷漠,不是因为你那么尖锐地把它们和你的原则对立起来,
我也许是不会离开你的。在大多数时候,也许你已经忘记了,除了是你的同事,你
的战友,我还是你的爱人!是和你在一起相儒以沫、同舟共济的妻子!
许子风吃惊地问:你是说,这一切责任还在我这儿?
李景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凄凉和软弱了:我没有讨论什么责任问题。我们的生活
已经毁掉了,求求你,不要再把你的那些原则强加给女儿,不要再毁了她。婉云说
那个人非常爱她,你不会知道一个女人要得到真正的爱情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你不要再反对他们的恋爱了,行吗?
许子风看着她,实在无法说清楚自己的理由,因为那是又一个原则问题。
许子风沉默了一阵,终于有些动感情地看着李景开始慢慢说起来,语气中有了
一种在他而言十分罕见的伤感:今天你说的这些话,让我很吃惊,我知道这是你的
心里话。也许我真的对不起你和女儿,还包括美琴。我知道,如果我真是一个没有
情感的人,那我的一生注定该是很悲惨的。我这一辈子已经是这样了,没法挽回了。
但是,怎么说呢?婉云和那个华侨男朋友的关系真的是很危险的,你还不明白吗?
话说到这儿,李景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不能把这种危险告诉她呢?她
是你的女儿啊!
许子风摇头叹息道:不行啊……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像个封建家长一样,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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