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也借着酒劲儿,郑克信情绪异常低落地哭了起来。
周为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别哭呀!我告诉你,以后车间谁还再敢欺
负你,我就跟他没完!跟着我,你吃不了亏!走一女朋友算什么事儿呀?我再给你
介绍一个成不成啊?!
郑克信抹掉眼泪,苦笑着说:你自己还光棍一个呢,给我介绍女朋友?
周为民一脸不屑的样子: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打光棍。是我不想找那罪受。
你想要个女朋友我立马就给你找。待会儿我表妹要来,只要你看得上,那就是你媳
妇了。
郑克信嘲讽道:你那表妹不会是个缺胳膊少腿的吧?
周为民笑了:缺胳膊少腿?就怕见到我表妹的时候,你有腿都站不起来!
郑克信:那就好。我说,那天厂保卫科找你干什么了?
提起这件事,周为民就很生气:不知道是哪些孙子王八蛋,跟保卫科的人反映,
说是我这个人成天抽好烟、喝好酒,花钱大手大脚。
郑克信问:保卫科就为这个找你?
周为民:是啊!他们还他妈的帮我算了笔账,说我一个月的工资大概不到十天
就该花完了,问我哪来那么多钱。
郑克信晕晕乎乎地说:对呀,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花呢?
周为民也一副酒醉的样子:这我能告诉你吗?
郑克信:那你跟保卫科怎么说的?
周为民:胡扯呗,我能怎么说?别说这事儿了,说起来我就心烦。
正说着,门外有个女人的声音:三哥!
周为民兴高采烈地答应着,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开了门。郑克信看着门开了,进
来一个女人。让郑克信大吃一惊的是,那个出现在门口的姑娘,竟然很美貌。被寒
风吹得发红的圆脸,大大的眼睛闪动着迷人的笑意,身子虽然裹在厚厚的棉袄里,
却也流露出某种风情。
周为民把庞艳拉到郑克信面前,介绍说:这是我表妹,庞艳。这是我厂里的小
兄弟,大知识分子,郑克信。
郑克信面对庞艳的迷人一笑,眼睛有些发直了。
11
这天下午,香港的九龙火车站出站口前人群涌动。那时的香港火车站,外貌和
设施同今天大陆的一些火车站差不多。在那些接站的香港人中,蓝美琴穿着一身白
色的套装,显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出站口内一阵骚动,骆战提着一只皮箱,穿着一身似乎不太合适的“洋装”,
出现在出站口。他一出来,就看见了蓝美琴。
蓝美琴热情地迎了上去,在骆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下抱住了他。
蓝美琴:弟弟,你可来了!
骆战对这样的见面方式显然缺乏思想准备,惊慌得身体顿时有些僵硬。
蓝美琴在他耳朵边上轻轻地命令:拥抱我,自然点儿!
骆战只好笨拙地拥抱了蓝美琴:姐姐!
蓝美琴一脸灿烂的笑容:我可想死你了。见一面真不容易!
骆战不自然地回应着:我也想你。
周围的人并不在意这两个人的举动,毕竟,在香港的车站或者机场,这样的场
面完全是司空见惯。
蓝美琴松开了骆战,端详着他:你越长越帅了!我们走吧,我已经订好了座位,
先去吃饭,然后再回家。你饿了吧?
骆战:是,我真的饿了。
骆战这才提起了皮箱。他们一同走到街边上,蓝美琴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
们两人坐进去后,骆战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蓝美琴:到铜锣湾。
在路上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才来到一家小小的粤菜餐馆。
餐馆里没有几个人。软绵绵的粤语歌曲从一台唱机里传出来,飘荡在不大的空
间。蓝美琴和骆战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角落里一个预订好的座位。他们俩面对面
地坐下,骆战有些不自然。
蓝美琴仔细地看着自己对面的骆战,突然笑出了声:你好像挺不自在?
骆战:我?没有啊。
蓝美琴:第一次到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有些不习惯?
无论怎么掩饰,骆战还是表现出了对蓝美琴的说话方式极端不适应:不是,我
只是有些……
蓝美琴:别不好意思承认。大陆是社会主义,香港是资本主义,本来就有区别
嘛。
骆战对蓝美琴这样说话感到有些吃惊,本来想说,但又没有说什么。
蓝美琴依然说着:你别怕,我这样说话说惯了。
骆战:我不是怕。
蓝美琴:那你是为什么?
骆战终于承认:我,我是有些不习惯。
这时,服务生把他们要的菜肴端上了桌。两人都停止了谈话。
等服务生走开,蓝美琴把一只虾剥开,放到了骆战面前的碟子里。
蓝美琴这时又显得特别温存:吃吧。香港别的不好,就这海鲜还不错。我们在
外面,也知道家里这几年很困难。
骆战依然很拘束。
蓝美琴:自然些。我们是姐弟团聚,又不是情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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