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任务?”
“在火车上杀死那4个专家!”白薇冷冷地盯住她。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为共产党服务的,共产党如果有了原子弹,那威胁就大了。”
“难道也包括那个叫楚天舒的老人?”
白薇点点头。
“他是最死心蹋地为共产党卖命的人。”
白薇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说:“政治上没有怜悯可言,你死我活!不要忘记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白薇把一个小黑包裹递给欧阳箐,“这里有一个马蹄表,是个定时炸弹,我已对好。有一小片药片,放进楚天舒的嘴里。还有一个纸条,办完后你就设法下车,按照纸条上示意的地址,去太原找那个钟表匠,他会安排你的一切。记住你入党的誓言!”
白薇说完,跃出窗口,消失了。
欧阳箐听了,如坠梦里,看到手中的那个小包裹,又想起刚才的情景。
这时,有人敲门。
驽,驽,驽……
她有些慌张,把包袱藏于身后,开了门。
门口现出一个步履蹒跚鬓发斑白的老列车员,他就是当晚送开水的那个列车员。
他朝欧阳箐抱歉似地笑了笑,说:“对不起,跑肚,憋不住了……”
欧阳箐一溜烟似的出了门,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
欧阳箐推开虚掩的门,只见楚老仍在熟睡,屋内照旧。
欧阳箐锁好门,把那个包裹塞进被窝,深身抖个不停。
马蹄表?定时炸弹?
欧阳箐望着被子,那下面有个包裹,包裹内有定时炸弹……
楚天舒,这个德高望重的善良老人,可亲可敬的老师,就会在定时炸弹的爆炸声中,成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
列车被轰,将成为震惊中外的新闻。
列车上还有许许多多无辜的人,女人,儿童,老人……嗷嗷待哺的婴儿……
他们将在这轰炸声中变为断尸。
母亲将失去儿子,女儿将失去父亲,孩子将失去双亲,一些热恋中的人将失去恋人……
这是多么可怕残酷的现实。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惊人的一幕:儿时在家乡宁波,一辆飞驰而过的摩托车撞飞了一个路边玩耍的男孩,年轻的母亲闻讯而来,痛不欲生,发出凄烈的尖叫。
但是,欧阳箐又仿佛看到一双冷冷的眼睛。这目光曾经带给她安慰,点燃她复仇的火焰;这目光已经消逝若干年了,如今又出现了,但是冷冷的,冰凉的,目光背后潜藏着巨大的杀机。
爱情,神圣而高尚的爱情,能掩饰许多伤痛和过错,消磨岁月的伤痕和风尘。与楚天舒相识并一起工作,使欧阳箐感到生命的意义;被爱情之火点燃的生命,朝气蓬勃,郁郁葱葱,充满了生命力,把旧恨和伤口踩得干干净净。这种爱情,哪怕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也终生不悔,反而来得更强烈更神圣,更具有无比的诱惑力,更具神秘色彩。悬念,本身就有诱惑力。
我不能害死这个老人,他是她生命中的一个部分,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的灵魂。
那粒药片又意味着什么呢?
死亡。
想到这里,欧阳箐不寒而栗。
她有些恍惚,车轮有节奏的滚动声,使她的恍惚更加强烈。
她抖抖索索地掀开被子,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包裹。
她打开了包裹……
里面滚出一个马蹄表,一个白色的药片和一个纸条。
马蹄表的表针“嘀嘀答答”地走着……
她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娘娘庙街13号,宝瑞钟表店,沙师傅。
欧阳箐的心跳声和马蹄表的嘀答声已经搅在一起,她不能再犹豫了。马蹄表内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楚天舒命悬一线!
欧阳箐拿起马蹄表揣在怀里,把药片和纸条藏到挎包里,然后迅疾离开房间,朝左侧车厢走去,她一连穿过几个车厢,包括普通车厢,走到尽头的一个车厢,走进厕所,锁好门,掏出那个马蹄表,砸开窗户,把马蹄表用力往外一掷……
她如释重担,心头轻松许多,出了厕所,径直朝前面车厢走去。
梦呓、鼾声、咬牙声、车轮滚动声,混杂在一起。汗臭、腋臭、口臭、体臭、脚臭,各种气味扑面而来……
欧阳箐顾不上这些,她只觉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她的灵魂得到了拯救。
欧阳箐回到自己的小空间,一屁股坐到床上。
她掏出了那个白色药片,在手心里掂量着。
突然,她双膝跪地,面朝楚天舒,眼眶噙满了泪花。
她俯下身来,在楚天舒的额上深深地印了一个吻……
楚天舒醒了,他慈祥地望着欧阳箐,迷迷糊糊地问道:“孩子,怎么了?”
欧阳箐急中生智,答道:“楚老,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妈妈……”
“好了,孩子,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楚天舒闭上了眼睛。
欧阳箐站起身来,回到床上,钻进被窝,身体僵直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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