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克要到各屋看望专家,于是走出车厢。
车厢内只剩下龙飞和凌雨琦,天渐渐黑下来,外面已是一片墨黑,只有零星的亮光,那是村民的住屋,一闪即逝。
凌雨琦突然涌起一阵激动,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平时龙飞是她尊重和崇拜的领导,她从内心里喜欢这个勇敢聪慧的男人,但是他有幸福的家庭,龙飞的妻子南云也是自己崇拜的偶像,自己爱戴的大姐。因此,她不敢让自己的情感越轨,不敢越雷池一池,只能深深埋在心底,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如今这狭小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又是在这令人难忘的晚上。凌雨琦刚刚从危难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是龙飞救了自己,把她抱到这温暖的小床上。这怎么不令她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她不由得攥紧了龙飞的手。
“龙飞……”她生平第一次不再叫他首长,也不叫他“老龙”,而是直呼其名。
“谢谢你……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她的眼泪扑簌簌淌了下来,淌湿了枕巾……
龙飞也被她的热诚和真挚所感动,不由得眼眶一片湿润。
“龙飞,你知道我是多么尊敬你,崇拜你……”她不敢说“爱”字。
“每次见到你,我觉得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都是连在一起的……”
龙飞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嫂子也非常优秀,她不能没有你。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龙飞面无表情,有点像一尊泥塑。
“我能做你的妹妹吗?……”
龙飞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他使劲地点点头。
“你……吻我一下,哥哥也能吻妹妹……”她的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脸发烫,一直烫到脖颈。
龙飞没有多想,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凌雨琦也飞快地在龙飞脸上吻了一下。
她感觉太幸福了。
她想一直陶醉在这幸福的情境里。
龙飞微笑地望着她,说:“你休息吧,我到外面走一走……”
凌雨琦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走出去,脸上漾起幸福的小酒涡。
凌雨琦曾经有一个哥哥。
她出生在山东沂蒙山区,那是一个富有浪漫色彩的地方。一到春天,满山遍野的花儿都开了,洋溢着芬芳新鲜的气息,弥漫着,追逐着,引来五颜六色的蝴蝶、草虫舞蹈。沂蒙人心地善良纯朴,他们长年累月在这土地上生活耕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辛勤劳作,使他们的脸庞饱经风霜,红润质朴。
凌雨琦正在嗷嗷待哺的年龄,赶上日本鬼子大扫荡,当时任村妇救会长的妈妈背着她,牵着六岁的哥哥带领乡亲们转移。妈妈和十几个妇女藏匿在一个山洞里,洞口被厚厚的野草覆盖着,一般不易被人发现。他们在这个山洞里整整藏匿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晨,依然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零星的枪声。凌雨琦的父亲是当时八路军主力团团长,已经率领部队转移,村里只有民兵,乡亲们分散藏身于山里各处。没有来得及转移的乡亲都被鬼子杀害了。被害之状惨不忍睹,一个孕妇被轮奸后又被鬼子用刺刀挑开了肚子,割掉了下阴。一个八十岁的老汉被砍去四肢。村里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天。
洞里的粮食已经吃光了,凌雨琦的妈妈长年辛勤劳作,身体瘦弱,没有奶水。小雨琦饿得哇哇直哭,眼泪像串了珠子落下来。
哭声惊动了附近搜山的鬼子,踢踢沓沓的皮靴声由远至近……
妈妈只得用衣襟揽住雨琦的小嘴,不让她再哭出声来。
小雨琦脸憋得紫红,两条腿乱揣着。妈妈伤心得淌下泪来。
十几个妇女和儿童的性命危在旦夕!
哥哥看在眼里,攥紧了小拳头。他是喝着沂蒙山的泉水长大的,生就倔强的个性。忽然,他一箭步冲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
“砰,砰……”传来清脆的枪声。
踢踢沓沓的脚步声换作急促匆乱的脚步声。
脚步声远去了。
妈妈松开了捂住小雨琦嘴巴的蓝色衣襟,小雨琦嘴色蠕动着,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她已经哭不出声了。
妈妈发疯般把雨琦递到另一个妇女的怀里,然后一个人推开野草出去了。
妈妈走了一段路程,终于在一个山岗下发现了哥哥的尸首。
哥哥的大眼睛瞪得溜圆儿,小拳头紧紧地攥着,他的后背有一个大血口,鲜血已经淌干了,他是被鬼子用刺刀挑死的。
妈妈默默无语地掩埋了哥哥的尸首。
坟头上立了一个小石碑,上面写着:抗日小英雄凌雨来之墓。
几年后,每逢清明时节,凌雨琦都要来到这里,看一看哥哥。她迎着风儿,望着满山萌动的花草,跟哥哥说几句悄悄话儿……
凌雨琦多么希望有一个哥哥啊!
如今龙飞做她的哥哥了,他是多么地高兴啊!龙飞是她由衷喜欢的男人,是他崇拜的偶像,是她的梦中情人。
凌雨琦想到这里,心情愈发激动,浑身的热血沸腾着,脸上就像绽开了红桃花,红润且有热度,心潮起伏,潮起时全身幸福得颤抖,这种颤抖是从内心的海浪深处发起的,推动着每一根神经末梢。潮退时,富有节奏感,就像一个弹琴的少女,静静地停立在海滩,望着潮水温柔地退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张宝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