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主意!”神秘先生欣然赞同。这会很有趣。现在他已经进入迟暮之年,早就退休,不再上台表演了,整天都瘫坐在他的椅子上,动弹不得。这样一来,他能有点儿事情做。
于是大家都聚到了一起,坐在神秘先生那间豪华舒适的公寓里。神秘先生和布洛克探长,凶案发生时,他还是个年轻的巡警,当时也在现场。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他们当时站在医院的阳台上,枪声响起后,他们亲眼看到那个年轻的警察跑上楼梯。还有一位女士距离现场很近,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另一位玛格丽特·德万小姐曾是位貌美如花的演员,她可能也有话要说。此外就是摄影先生了。他身上的衣着过于浮夸华贵,手臂上带着五六只金镯子,一抬手,镯子互相碰撞,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男孩儿坐在沙发上,身子绷得紧紧的,紧贴着一侧扶手,好像另一侧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袭击他。他憎恨他们,不稀罕他们愚蠢的帮助,他只想报复那个行凶犯罪,却又逃脱制裁的摄影先生,是他害得他父亲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幸福,失去了对别人的信任。他的思绪又飘回到了充满苦难的可怕童年。过早懂事的他面对着无休止的争吵与指责,更要忍受贫穷,尝尽了挫败感……“我根本不需要听。我都知道。就是因为他,我父亲的一生都毁了。我那些威胁不是说着玩的。上次我没得手,下次,我一定会要他好看。
“你们都看见了!”摄影先生两手一摊,对其他人说道,手臂上的金镯子叮当作响。
“你父亲从来没受到过任何指控。”布洛克探长说,“他被开除——”
“‘因玩忽职守而被开除’——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到死的那天,都活在别人的怀疑中。他死的时候既没有工作,也没有钱,而我妈妈到现在都一贫如洗。”
“我们将为他洗脱嫌疑。”神秘先生说,“我们正是因此才聚在这里的。我们会还他一个公道。你可以代表你父亲,摄影先生将和你一起站上被告席,为他自己辩护。这边有我们的目击证人们——同时他们也是我们的陪审团。我来当法官。如果最终我们裁定你父亲是清白的,摄影先生也是清白的,你是不是会觉得好过一些?”他和蔼地说,“我们只想帮助你。”
男孩儿戒备地望着他。他根本不是为了我,他心想。他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想重回舞台,而这里是离他最近的。他就是一个爱慕虚荣、自以为是的老头儿。他就是想炫耀自己。
一个爱慕虚荣的人,没错儿,这个被名利荣耀腐蚀的人曾经英俊潇洒,一头浓密的黄褐色卷发如今近乎全白了。他作为一名出色的表演者,名扬世界——他台上台下说出的大话,人们都会深信不疑。只是在他的事业巅峰时期,一场车祸使他留下残疾,没有人搀扶的话,只能勉强迈出一两步。有人在背地里嘲弄他说,即使他和女人约会,他的仆人汤姆都要扶着他走过去,帮助他坐下来。毫无疑问,他每次出现在公共场合,身旁都有汤姆陪伴。汤姆可不仅仅是一根会走路的拐杖。“你们看见了吗?我单腿跳来跳去,表演的是《金银岛》里面的独腿西维尔。”只要身旁有汤姆,只要抓着汤姆那有力的手臂,人们几乎看不出他的腿是跛的。在舞台上,汤姆灵巧地变换位置,让他可扶可靠,他才得以继续自如表演。他的腿只是使不上力气,并没有让他受到疼痛的煎熬……
他在身旁的桌子上敲了三下——法槌敲击三下,在中央刑事法院一号法庭表示开庭。“我们先看警方的证据。”
对于这个愚蠢的模拟法庭,布洛克探长只是口头上表示赞同,不过他还是兴致勃勃地等着看结果。“尊敬的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十二年零六个月前,一封匿名信被送到了警察手中,这封信是寄给著名舞台魔术师神秘先生的。在接下来的六个月中,他陆陆续续收到近十二封。信里的每个字都是从全国性的日报剪下来的,信封很廉价,大小不一,而且是从全国不同地方寄出的。我得补充一句,这起案件的相关人都没有机会游遍全国,寄出信件,当然了,除非是寄信人不止一位。反正这些信是提供不了什么线索的。信中尽是辱骂和威胁,并且显然出自一人之手。最后的落款都是‘她的丈夫’。
“神秘先生并没有把这当做秘密,遮遮掩掩,反而每次有新的匿名信寄到时,他都会兴奋不已。警方尽可能地对他给予了保护,到了六月,他要来肯特镇的斯若福德参加奠基典礼,保护工作就落到我们头上了——那时我还是个年轻的警察,对整个儿情况并不十分了解,但我的上司却十分紧张,因为两年以前,他曾负责过剧院演出季的安保工作。
“于是,典礼现场的各个主要位置都安插了警力。奠基石是为了一栋新建的副楼而立的。这是医院的第二栋副楼,外墙框架已经建好,里面还没有完成。它就位于医院主楼和奠基石的中间。”他在空中比画着,画出了示意图。平摊着右手手掌一圈,表示医院主楼的位置,左手食指一戳,指出了奠基石的位置,然后,手掌在两者之间一劈,示意这里是尚未建成的副楼。“子弹是从这栋副楼顶层中部的一个窗口射出的。”接着,他描述了一下这栋副楼。楼体呈简单的长方形,共有三层,主要入口在楼体的一侧。当时,入口还没有安装大门,一进去就是一条小走廊,楼体围绕着还没有安装电梯的电梯井,旋转而上。石板瓦的楼顶是倾斜的,四周环绕着一圈低低的围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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