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没了。柳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久,他眼睛湿了。他明白,这段录音,清楚地表明,沈间迎就是杀死王琼的凶手!而此前沈间迎所说的一切,都似乎遗漏了最重要的内容,即他不仅用刀威胁王琼,而且还用力地掐着王琼。
那么,这段录音是从哪里来的呢?很可能是王琼自我防范的一种手段:一旦遭遇歹徒,通过录音就能锁定歹徒。所以,在沈间迎威胁她时,她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而这个手机,显然是王琼自己的:是那个刚子送给她的,还是她新买的,就无从知道了。
柳林长叹一声。长途奔袭的结果,是坐实了自己世上唯一亲人的罪名,这是对自己的讽刺,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恐怖的罪证,可能会带上自己亲人鲜血的罪证!
柳林咬咬牙,突然跳起来。他从来认为,是个男人,就必须敢于承担责任。既然犯下了罪,那是否定不掉的。是死是活,都必须敢于面对。自己的表弟,当然不能例外。
他将东西收拾好,装进一个临时搜来的帆布包里,拎着出了门。坐进车里,他又有些狐疑起来:事情咋会这么巧呢?他想起前甸子镇外韩宝庆、黑棍的堵截,想起黑棍那么泰然自若地供出了张长生,想起这段古怪的录音,想起老安头那句语重心长的话:“你小子得注意了,那人心狠手辣,也许会暗中向你下手的。”他沉静下来。
他蓦地振奋了。他发动着车,车在乡间的路上疾驶。他那双夜视能力很强的眼睛,看到路的右侧,隔着庄稼地,是一片黑忽忽的树林。他停下车,拿着帆布包,和自己惯常带着的背包,跳到庄稼地里,踏着窄窄的田埂,向树林疾奔。边奔,他的耳朵边注意搜索周围的声音。没人跟踪,没人在附近!他奔进树林里,躺到地面上。
黑夜茫茫,隔墙有耳!他这是为了规避任何可能泄密的渠道而采取的措施。他确信周围没有人窃听,拿出手机。
“鲁哥,”这是他对鲁志军最亲密的称呼,“你到哪里了?”
“还有五十公里吧!”
“你最好能把车停在路边,没人窃听的位置上,我有重要情况跟你说。”
鲁志军将车停好,柳林向他详细解说了今天的经过,说出自己的怀疑:“我觉得,他们这是设了个圈套,让我钻。”
鲁志军考虑很长时间,说:“你分析得对。这说明,你的前甸子之行,戳到了他们的痛处。他们很怕你会把他们的阴私弄出来。这进一步说明,韩娜的被追杀,就是韩宝庆惹的祸!梅飘然应该是首当其冲的报复人之一,可惜我们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你现在搜集到了对你表弟不利的证据,你隐藏了这个证据,还放跑了张长生,那么他们就会认为你也是罪犯,从而把你控制在手里,变成他韩家的奴才,也就不怕你调查出更多的情况了。”
“是这样。”
鲁志军说:“我的意思,你必须打进他们的内部!”
柳林微微地叹了口气,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
鲁志军说:“我还有个估计,但也许不准确。”
柳林马上说:“你是认为,现在他们已经给张长生通风报信儿,张长生已经逃跑?”
鲁志军哈哈笑了:“正是!你想,你手里有物证,但张长生是人证啊!你不拿出物证,人证又跑了,当然就能保护你的表弟!张长生能给那支录音手机不断充电,就是怕事情一旦败露,他要表明自己没有杀人。恐怕最后那段话,也是他故意加上去的。”
“对对对!”
两人商量了一阵。柳林蓦地觉得自己身上担子重了。打入黑帮内部卧底?那只是在影视剧上看到的,现在却落到了自己身上,真是难之又难哪!况且,还有个韩娜,那个无辜的深爱自己的女人,他该怎么处理呢?
柳林长叹一声。他原先只是长河集团的一名普通职工,是为混口饭吃才应聘进去的。为保护韩娜,他又成了韩家的保镖。而这个保镖,现在又挥起大刀,砍向韩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正义吗?
柳林晃晃头,不得不答应了鲁志军的要求。
鲁志军长叹道:“柳林,这件案子,把你我都拴进去了。我丢掉了自己的爱妻,你弄不好要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你放心,案件破了之后,我是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关于你个人命运、前途的交待。现在,咱哥俩啥也别说了,大胆地往前走吧!”
话语凄怆,颇有些英雄末路的感觉。
柳林重新回到车上,把从张长生那里拿出来的东西,全部塞进车后备箱的底下。此时才感觉到,黑棍的表面顺从,哪里是顺从,那是举起了一把刀,砍向自己!
回到镇里。一定是车的轰鸣声,让黑棍提前做好了准备,他又守在赌场的外面了。柳林下车,潜行到他跟前,他低低地说:“赌场里又新进来两个人,张长生一直没有出来。你找到证据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
黑棍的眼睛闪了闪,没有表情。
“那咱们去抓张长生吧!”黑棍说。
“证据呢?”柳林问,“咱手里什么证据也没有啊?再说,咱俩也不是警察,用什么名义进去抓人呢?”
“见义勇为者,不行吗?”黑棍似笑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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