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鸽子落在她肩上。“太迟了!”它对着她的耳朵喊。
该死的鸽子,太烦人了。“为什么太迟了?”她问。
“太迟了。”它的回应只有这一句话。
“不可能太迟了,”帕特里夏说,“不然你就不会跟我说了。”
劳伦斯看到帕特里夏肩膀上的鸽子啄着空气不停地叫,眼睛眯了起来,似乎真的很想表达他的烦躁。
“几乎要太迟了,”鸽子说,“实际上太迟了。”
她想再问一遍为什么太迟了,但那只鸟却飞走了——不过,好像是想让她跟上。不管怎样,没有什么会比站在关着百叶窗的“板凳酒吧”前,思索那些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保持沉默的人更糟的了。“我们得跟上那只鸟。”她对劳伦斯说。劳伦斯耸耸肩,似乎在说好啊。我们现在要跟着一只鸟了。
她从山上起飞,离开教会街,紧紧盯着那只一直在盘旋,后来又突然飞上山的鸽子。鸽子带领他们爬了一段山坡里的小楼梯,然后进了一条从树间蜿蜒穿梭的小巷道。路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条从满是柳树和菩提的平台上穿过的小径,在迅速捕捉视线中鸽子那凌乱的翅膀的过程中,低垂的枝条屡次拍在她脸上。
鸽子身子一侧,飞上另一段户外小楼梯,楼梯的另一端一直通往黑暗。树在楼梯上方交织,树枝排布得密密麻麻,帕特里夏一度跟丢了那只鸟。楼梯变成了向上的松散土坡,帕特里夏抓住劳伦斯的手,树越来越多,甚至越来越密。树皮像轮胎履带一样厚,树枝像装了倒钩的铁丝网。它们把天空都遮住了。帕特里夏集中全部精力为劳伦斯和自己找到一条可以走的路。坡越来越陡,直到完全垂直,之后又恢复了平坦。帕特里夏瞥了一眼身后,根本看不到他们进来的路。
她兴奋地意识到,她上次到达森林这么深的地方,还是那次她变成一只鸟,卡诺特来接她去艾提斯利迷宫的时候。
“我的GPS完全失灵了。”游隼说。
现在,他们周围全是浓密的森林,那只鸽子的话似乎也多了起来。“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应该把你朋友一起带来,”它说,“顺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酷布。”至少它的名字听起来就是这个。
“我的朋友们都非常值得尊敬,”帕特里夏说,她把游隼也包括在内了,“而且我猜,现在担心把外人带来太迟了吧。我们要去百鸟议会吗?我是帕特里夏,这位是劳伦斯。他手里拿的是游隼。”
树变得稍微稀疏了一点,帕特里夏有种感觉,他们马上就要到那片那棵有着翼状枝叶的大树所在的空地了。她停了一下,用两只手握住劳伦斯没有拿游隼的那只空手。“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做什么,”她说,“我对此没有任何准备。不过,我真的很高兴有你陪着我。我感觉我肯定是什么时候做了件好事,因为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我的生命中依然有你。”
劳伦斯在卡迪电脑上写道:“最好的朋友。”随后,他把“最好的”删掉,换成了“坚不可摧的”。
“坚不可摧的,对。”帕特里夏再次握住劳伦斯的手,“我们去见那棵树吧。”
* * *
帕特里夏已经忘了那棵树有多大、多可怕,忘了它两侧巨大的羽翼那铺天盖地的样子。也忘了它树冠树荫下的空间多么像回音室。她原本以为自己现在已经长大了,那棵树看起来会小一点,毕竟只是一棵树罢了,但实际上,她看着它悬空的巨大枝叶和粗糙的表面,感觉连再次见到它都是一种冒昧。
那棵树并没有说话。反而是树枝上栖息的鸟们全都拍动着翅膀一起叫起来。“注意秩序!注意秩序!”两根大树枝交汇处,一只巨大的鹗喊道。“真是太不正常了。”一只毛茸茸的野鸡冒出来,摇着翅膀说。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鸽子酷布小声说,“祝你们好运。我想它们已经在进行‘不信任投票’了。真不是时候!”鸽子飞走了,只留下帕特里夏和劳伦斯站在百鸟议会前。
“你们好,”帕特里夏说,“我来了,你们叫我来的。”
“不,我们没有叫你。”野鸡说。
“我们叫了,”鹗提醒他尊贵的同事,“但是,你来晚了。”
“对不起,”帕特里夏说,“我已经尽快赶来了。”她瞥了一眼劳伦斯,劳伦斯皱着眉头,因为这些对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我们问过你一个问题,在很多年前,”鹗说,“可能你一直没有回来回答。”
“可饶了我吧,”帕特里夏说,“我那时候好像才6岁。我都不记得自己要回答一个问题。不管怎样,我现在来了。这应该算数,对吧?”
“迟了!”一只鹰在右手侧一根树枝最高的分叉处说。“迟了!”另外一些鸟附和道。
“我们认为你来这里来得不够快,”鹰说,“你的时间已经用完了。”
“为什么?”帕特里夏问,“因为‘天启’?还是战争?”
“你的时间,”一只精瘦的乌鸦站在树的另一侧,轻轻点着尖锐的鸟嘴说,“已经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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