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看到下行扶梯上走过的人的脚和脚踝,就在他们和喷泉之间。他们根据这些人的鞋子,轮流猜他们是谁。
“那个穿白运动鞋的女人是个杂技演员,也是个间谍。”帕特里夏说,“她到世界各地巡回演出,在那些顶级机密的大楼里安置摄像头。她可以偷偷溜进任何地方,因为她既是个柔术演员也是个杂技演员。”
一个穿牛仔靴、黑牛仔裤的男人走了过去,劳伦斯说这是一个竞技冠军,他曾经在《热舞革命》游戏里与世界上最厉害的舞者的对决,比赛就发生在这个商场里。
穿UGG雪地靴的女孩是个超模,她偷到了保养头发的机密配方,头发闪闪发光,所有看到的人都会被洗脑,帕特里夏说,她现在正躲在商场里,因为大家都以为超模绝对不会来这里。
劳伦斯觉得那两个穿着时尚高跟鞋和尼龙袜的女人是生活教练,她们互相教,于是形成了永无止境的反馈回路。
穿黑便鞋、灰袜子的男人是个刺客,帕特里夏说,他是训练有素的秘密杀手组织的成员,跟踪自己的目标,寻找最佳时机,然后悄无声息地袭击并杀死目标。
“从一个人的脚就可以说出关于这个人的这么多信息,真是太神奇了,”帕特里夏说,“鞋子会告诉你一切。”
“我们除外,”劳伦斯说,“我们的鞋子一点儿特色也没有。从鞋子上看不出我们的任何信息。”
“那是因为我们的鞋子是父母帮我们选的,”帕特里夏说,“等我们长大就好了,到时候我们的鞋子肯定很疯狂。”
* * *
实际上,帕特里夏对那个穿灰袜子、黑鞋子的男人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的名字叫狄奥多尔夫·罗斯,是“无名刺客”组织的成员。他学习了873种将别人杀死且不会留下一丝证据的方法,而且,他已经杀死了419个人,位列“无名刺客”组织内部第九名。要是知道被自己的鞋子暴露了,他肯定会很恼火,因为他一直以自己融入周围环境的本领为傲。他以追踪幼崽的美洲狮的姿态,穿着最普通、最没有特点的黑便鞋和登山者袜子。他的其他装备设计得可以隐入环境中,包括黑夹克、大口袋里塞满武器和供给的工装裤。他一直低着头,头上的骨头露出来,头发剃得很短,但他所有的感官都高度警惕。他脑海中演练了无数个战斗场景,所以,如果任何一个家庭主妇、在商场逛街的老年人或青少年没有任何征兆地袭击他的话,他可以随时做好准备。
狄奥多尔夫来这个商场是为了寻找两个特别的孩子,因为他需要一次“公益行动”来保住自己在“无名刺客”中的地位。为此,他进行了一次去往阿尔巴尼亚的刺客圣殿的朝圣之旅,在那里,他禁食、吸入蒸汽,并且九天没有睡觉。之后,他盯着圣殿地上雕刻华丽的“预言洞”,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那些景象至今仍不断地在他的噩梦中上演。死亡和喧嚣、破坏的引擎、整个城市摇摇欲坠,还有迅速蔓延的疯狂。最后,魔法与科学之间的对决将整个世界化为灰烬。在这一切的中央,站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现在,他们还是孩子。他从“预言洞”爬开的时候,眼睛流着血,手掌刮破了,膝盖也扭伤了。“无名刺客”最近针对刺杀未成年人制定了一项非常严格的禁令,但狄奥多尔夫知道这是一项神圣的使命。
狄奥多尔夫把目标跟丢了。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商场,他在寻找一处喧闹的用于橱窗展示的环境,还有大地图上复杂的字母数字编码。狄奥多尔夫唯一知道的是,劳伦斯和帕特里夏不知为何已经发现了他,知道了他的计划,准备伏击他。家居用品商店里全是自动移动的刀。内衣店里有一张关于“奇迹电梯”的晦涩警告。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狄奥多尔夫不能因此而丧失冷静。他是一头黑豹——或者猎豹、非常厉害的猫什么的——他只是要陪这些蠢孩子玩玩。每个刺客都有觉得自己失去掌握的时刻,就好像悬崖壁突然翻转,马上就要完全掉下去。他们在几个月前的刺客大会上就讨论过这个问题:就是哪怕是从别人看不到的阴影中走过,也会担心别人会偷偷看你、嘲笑你。
呼吸,黑豹,狄奥多尔夫对自己说,呼吸。
他从“芝士蛋糕工厂”藏进男厕所思考,但有人一直在敲门,问他好了没。
他没得选择,只能点了一大个巧克力布朗尼圣代。圣代送到他桌子上的时候,狄奥多尔夫盯着它——他怎么知道圣代里有没有下毒?如果他真的被监视了,可能会有人把任何一堆无色无味的东西加进他的圣代里,甚至有可能是巧克力味的东西。
狄奥多尔夫开始无声地哭泣。他像一只沉默的丛林野猫一样小声地哭着。最后,他终于做出决定:如果时不时地吃个冰激凌都要担心是不是有毒,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他开始吃起来。
劳伦斯的爸爸在离商场半英里的地方接到了劳伦斯和帕特里夏,而此时,狄奥多尔夫正抓着自己的喉咙倒下去——冰激凌里确实被下了毒——帕特里夏做了她跟劳伦斯的父母说话时常做的那件事:编故事。“那天我们一起去攀岩了,还有白水漂流,虽然那水是褐色不是白色的。我们还去了一个山羊农场,追着山羊一直跑到它们都累瘫了,我告诉你,这可真不容易,山羊真的精力太旺盛了。”帕特里夏对劳伦斯的爸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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