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比已经朝那个巨大的钻井跑去,嘴里念着金属变形咒。与此同时,戴安西娅也朝钻井走去,沐浴在阳光中的漂亮脸蛋上有一种异常坚定的神情。一颗子弹打到她身体一侧,她倒下了。
帕特里夏跑过去蹲在戴安西娅旁边,她的血正像喷泉一样往外涌,同时大喘着气。“坚持住,”帕特里夏说,“子弹好像打穿了。但恐怕伤到了动脉。抓紧。”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戴安西娅说,“任务。任务要紧。”
帕特里夏吻住戴安西娅的嘴,同时两只手摸索着寻找往外涌血的伤口。她找到了那条动脉,笨拙而又费力地把它修好。一颗子弹从她脸上擦过。她松开戴安西娅的嘴说:“跟我说实话。那棵树到底跟你说话了没?”
戴安西娅说:“这真是一个非常无礼的问题,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有人喊了一声。好像是托比。“现在全靠你了,”戴安西娅说,“让他们感受到大自然的怒火。”说完,戴安西娅便昏过去了。
帕特里夏抬头看了看,将戴安西娅的头搂在她的大腿上。萨米尔和泰勒在制造混乱这一点上干得真是太好了,她根本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巨大的海浪中,雪花从空中翻滚而下,一条类似哈士奇的大狗冲到帕特里夏面前,然后摔了个四脚朝天。枪声几乎没有断过,像是她听过的最大声的白噪音。
等雪墙稍微褪去一点,帕特里夏看到一个身体脸朝下倒在雪地上,脖子上围着艾提斯利的围巾。
“不,不,不。”帕特里夏含糊不清地喊着。她站起来。她可以治好的,她必须治好他。
对“大西伯利亚天然气管道”的攻击大约持续了90秒。时间越久,往各个方向乱射的子弹就越多,发生一场大灾难的概率也越大,那将是一场从太空都能看到的灾难。
她感到寒冷快要把她撕裂,她真希望自己也跟那些试图杀死她的人一样有一副护目镜。她几乎要站不住了,因为她的重心一直螺旋式地向下坠。这不仅是因为她脸上的风和雪。所有的一切感觉都在摇晃。她试图想象如果释放自然的力量,那会是什么感觉——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站都站不直,又该如何召唤任何的自然力量呢?就在她试图思考时,这里的磁通量却让她感受到这辈子最剧烈的头痛。要是她可以伸出手,与自然连通,那会怎么样?只是自然并不只是一种作用,而是各种作用的合体,这些作用会以任何人都无法预测的方式雪崩式地一起出现。而且,如果说她对于跟那棵蠢树的唯一一次对话还有什么记忆的话,那就是她将效忠于自然,而不是向自然发号施令,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没有在那么多次愚蠢地讲述自己的经历时明确指出这一关键区别,但现在已经太迟了,他们将作为闯下滔天大祸的人死去。她无法控制自然,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而这片磁场像一只巨大的铁手正要把她压扁,她将被磁力粉碎。一只大狗直冲她跑过来,响亮的狗叫声盖过了枪声和混乱,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听懂了它在说什么。大部分都是“我要咬破你的喉咙!你死定了!”在这样一个时刻,她重拾能听懂动物语言的能力真是没有任何意义,它们根本不讲理,这只会让帕特里夏想起她根本没有能力塑造,甚至是影响所谓的大自然力量,她真的希望这里的磁通量没有让她染上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偏头痛,之后,她恍然大悟,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伸出双手举向空中,祈祷最好的结果,在那盲目的噼啪声之前,还有——
帕特里夏在一艘飞艇上醒来,不是他们偷出来的那一艘。她躺在一张凳子上,卡诺特低头看着她,那张没有头发的白化病脸上的表情她只能用“愤怒”来形容。“你让我失望了。”卡诺特用平静的口吻说。
帕特里夏想说这都是戴安西娅的主意,但她说不出口。“发生了什么事?”
“托比死了。还有你们自己决定要攻击的那座装置里的一半警卫。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记住这个教训。戴安西娅和萨米尔受伤了,不过都还活着。你好像不知如何接入了极地地区的增强磁场,释放了一种电磁脉冲,这种电磁脉冲不仅烧毁了十几英里内的所有电子设备,还烧坏了所有人的脑袋,包括你自己的。你应该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也不确定你是怎么做到的。”
“有一只狗想咬我。”她的脑袋一直砰砰作响,眼前一直出现各种奇怪的形状。之后,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托比戴着艾提斯利的围巾。我们把飞艇开来了,里面有个标记。”
“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任何线索牵扯到学校的,”卡诺特从心底里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从现在开始,你的人生将会变得非常不同。”
“我真的很抱歉。”
“以后抱歉的日子还多着呢。”
他看起来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比如,用她的第一个孩子交换,来让她摆脱困境什么的。但他只是耸耸肩走开了,剩下脑袋抽痛,感觉错误永远也无法纠正的帕特里夏。她使劲抬起头从一个大窗口往外看。他们飞过海洋上空,透过奇丑的紫色厚云层,太阳正缓缓落下。
第8章 .
格雷斯大教堂不远处一座陡峭的山顶上,鹦鹉们在一棵大树顶上吃着樱桃花。六只头顶长着红色斑点的翠绿色小鸟在白色的花间拉下鸟屎。花瓣洒落在人行道和草地上,小鸟粗声尖叫着,清理自己弯曲的鸟嘴,劳伦斯和帕特里夏在街对面休闲区陡峭的岸边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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