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伊泽贝尔”,女人说,“是一名火箭科学家。”原来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隆重的火箭发射,但是发射推迟了,因为某些紧急情况、天气原因什么的。“很可能几天后就开始。这种事情你懂的。”
“哦。”劳伦斯用力盯着热巧克力上的泡沫。所以,就这样了。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曾经莫名地让自己相信,如果能看到火箭发射,看到面前的某个东西突然脱离地球引力,他也会获得自由。他就可以回到学校,那时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跟外太空的某个东西有了联系。
可是现在,他只会成为一个逃了学却一无所获的笨蛋。他看着平装书的封面,上面画着一艘笨重的宇宙飞船,还有一个赤裸的女人,乳房夺人眼球。他并没有开始大哭什么的,但真的有点想这样做。平装书封面上写着:“他们去往宇宙尽头——去阻止一场银河系大灾难!”
“该死!”劳伦斯说,“谢谢你告诉我。”
“不客气。”伊泽贝尔说。她又告诉他许多关于火箭发射的事情,以及这次的新设计如何具有开创性。这些他都知道。之后她注意到他看起来很可怜。“嘿,别担心!就推迟几天而已。”
“是的,可是,”劳伦斯说,“到时候我就来不了这儿了。”
“哦。”
“我会有其他事情。早就定好了。”劳伦斯稍微有点结巴。他揉搓着桌子边缘,热巧克力的表面变得崎岖不平起来。
“你肯定是一个大忙人,”伊泽贝尔说,“听起来好像你的日程表排得满满的。”
“确实是,”劳伦斯说,“每一天都跟另外一天没什么两样。除了今天。”此时,他真的开始哭起来。真该死!
“嘿,”伊泽贝尔离开他对面的椅子,坐到了他旁边,“嘿,嘿,没关系的。听着,你父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还不知道……”劳伦斯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这么多。”他最终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她,他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他如何从妈妈那里偷了50美元,如何逃学、坐公共汽车。在他对她诉说的时候,他开始觉得这样让父母担心很不好,但同时也越来越确定地知道这次出格的行为是不会被原谅的。无论如何,从现在开始的几天内绝对不会被原谅。
“没关系。”伊泽贝尔说。“哇!呃,我想我应该给你父母打个电话。不过他们要到这儿还得费点时间。尤其是我要告诉他们的去火箭发射地点的路可能不太好找。”
“火箭发射地点?可是……”
“因为等他们到的时候,你应该已经在那儿了。”她拍拍劳伦斯的肩膀。谢天谢地,他终于不哭了,又重新振作起来。“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火箭。我带你转一圈,给你介绍几个人。”
她站起来,向劳伦斯伸出手。劳伦斯握住了她的手。
就这样,劳伦斯见到了地球上最酷的十几个火箭天才。伊泽贝尔是开着她那辆一股烟草味的红色“野马”带他去的,途中劳伦斯的双脚一直埋在油炸玉米饼袋子下面。劳伦斯从她的车载音响中第一次听到了MC Frontalot。“你读过海因莱因的书吗?可能还得再长大一点,不过我打赌你肯定能看懂他的青少年读物。给。”她在后座上摸索了半天,递给他一本很破的平装书,名叫《穿上航天服去旅行》,书的封面是讨人喜欢的火红色。她说这本书可以送给他,她还有一本。
他们先沿着纪念大道开,之后穿过看不到头的许多一模一样的高速路、之字形路以及隧道,劳伦斯意识到伊泽贝尔说得很对:他父母来接他的时候肯定会迷好几次路,即使她告诉他们的是非常完美、明确的路线。他们总是抱怨在波士顿开车就是自讨苦吃。午后乌云增多,天越来越暗,但劳伦斯并不在意。
“瞧,”伊泽贝尔说,“一艘单级入轨火箭。我从弗吉尼亚一路开过来就是为了帮忙弄这个。我男朋友都嫉妒死了。”
火箭大概有两到三个劳伦斯那么大,装在靠近水边的仓库里。火箭闪着微光,苍白的金属外壳反射出从仓库窗口照进来的条条光线。伊泽贝尔带着劳伦斯转了一圈,给他介绍了所有炫酷的部件,包括燃料系统四周的碳纳米纤维绝缘,以及实际引擎上浇铸的轻量级硅酸盐,一种有机聚合物。
劳伦斯伸出手来摸了摸火箭,用自己的指尖感受那略有凹凸的皮肤。大家开始聚过来,质问这个孩子是谁,为什么碰他们珍贵的火箭。
“这可是非常精致的设备。”一个穿着圆翻领毛衣的男人叉着胳膊,紧抿着嘴巴说。
“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孩子在火箭仓库里跑来跑去。”一个穿着外套的小个子女人说。
“劳伦斯,”伊泽贝尔说,“给他们看看。”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把左手向下伸到右手腕处,按下了那个小按钮。他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心漏跳了一拍或者吸了两口气,时间却一点也没变。两秒钟之后,他还站在那艘漂亮的火箭旁边,周围围了一圈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劳伦斯注意到他们所有人的手腕上都戴着东西,好像这是一种潮流似的。或者是一个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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