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售卖日常用品的商店。”谭明溪可不想再去老妇人的小卖部了。
“厂子附近有一家杂货铺。”中年人捡起一块石子扔向正在寻食的野狗,“你知道工厂在哪吗?”
“我知道。”谭明溪看着那只龇牙的野狗,防备它扑过来,“您也是工厂的职工吧?”
中年人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野狗身上,那只凶悍的狼狗被石子激怒了,它用爪子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看样子是准备要将中年人白腻腻的肉撕烂。
谭明溪立刻躲闪到一边,四下寻找合适的石头自卫,他看到半块红砖头,但距离较远,就在他犹豫是否该冒险的时候,狼狗开始逼近,它露出尖利的牙齿,弓起身体,看样子下一秒它就要扑过来。
谭明溪彻底慌了神,中年人却冷静地蹲在原地,他的草帽压得低低的,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我们快跑吧。”谭明溪喊道。
中年人没有动,他突然张开嘴,发出一阵嘶哑、刺耳的声音,谭明溪惊呆了,那只狼狗先是一愣,然后夹着尾巴钻进草丛,转眼间就不见了。
谭明溪木呆呆地站起来,脑子有些发懵,他刚才看到了中年人的牙,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仍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看到一排焦黄色的牙,上下各探出两个尖齿,似乎比那只野狗的还要锋利。
那不像是人类的牙齿!
谭明溪尽量远离这个人,说:“我走了。”
中年人点点头,没有回应。
“你在找什么呢?”临走前谭明溪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找鞋。”
谭明溪一口气跑到马路边,一辆厢式货车在他面前飞驰而过,险些将他撞飞。他用手顶住膝盖喘了几口粗气,待心跳恢复平稳后他回头张望,那个人好像还蹲在树下,现在看来只是一个黑点,他一动不动,像入定似的。
“到处都是怪人。”谭明溪自言自语。
毫无疑问,三七四工厂曾经拥有无比辉煌的历史,但如今却门可罗雀,俨然一个落魄的贵族。
谭明溪望着那些恢弘高耸的建筑物,心情竟有些沮丧。
厂门对面的杂货店里冷冷清清,货品短缺,一如生命垂危的患者,它的命运注定将与工厂一起衰败。
谭明溪想买些香皂、洗发水一类的生活用品。售货员是位中年男性,个子不高,头发花白,脖子上挂着老花镜,一副未老先衰的模样。他看谭明溪的眼神不甚友好,好像并不愿意把货卖出去似的。
“买点什么?”售货员生硬地问道。
谭明溪随意挑选了一些商品,对方懒洋洋地将它们放进购物袋,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袖珍加数器算出总价。
“前面小卖部的老板你认识吗?”谭明溪问。
“那个怪老太太?”
“就是她。”
售货员不自然地抓了抓头皮,几根白发落在柜台上:“我劝你别去那个店买东西,老太太是个神经病。”
“你认识她?”
“当然认识。”售货员的手交叉在一起,小拇指敲打着柜台,“我们以前是一个车间的同事。”
“三七四工厂?”
售货员点点头,腰板似乎挺直了些,没好气得说:“有问题吗,小子?”
“谢谢你。”谭明溪付了钱,提起袋子离开了杂货店。
大树下那个找鞋的中年汉子不见了,也许他钻进了草丛,谭明溪不敢逗留,匆匆跑回宿舍楼。
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路过彭斌的房间时他故意放慢了脚步,里面没有声音。
他打开房门,将购物袋里的东西放进衣柜,柜子里那种香水味好像越来越浓,谭明溪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吃完后他把剩余的饮料喝干,然后躺到床上,蒙上被子呼呼地睡起来。
睡梦中他似乎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声音很怪,像是什么东西拖在地上,脚步声停留在他的房前,沉寂了几秒钟后,房门仿佛被打开了,有个人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把椅子顶在门后。
声音更加清晰了,先是鞋跟触及地面的声音,然后是长长的摩擦声,像是某些钝物拖在地上。
对方很小心,生怕将谭明溪吵醒。
脚步声一直到了床边。屋内没有开灯。
谭明溪想睁开眼,但此刻他脑子里一片混沌,眼皮仿佛被胶水粘上似的,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如愿。
他依稀听到一声叹息,就在自己耳边……
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彻底搅碎了宁静,谭明溪浑身一震,猛地坐起来,全身的肌肉绷紧了。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的内容他却记不清了。
可怕的声音还在继续,谭明溪把耳朵堵住,可那声音像把锋利的刀子直刺耳膜。
谭明溪四下寻找声源,原来是桌上的闹表在鸣响,他急忙伸手关掉闹表,屋内即刻恢复了平静。
鸟儿的啼叫声将天空唤醒了,闪烁一晚的繁星渐渐冷却下来。
谭明溪觉得头昏脑涨,四肢乏力,他拉开窗帘,稚嫩的阳光闯进来,房间里顿时有了活力。
谭明溪坐在床边努力回忆那个噩梦,他模糊记得自己梦到房门被打开,有个东西偷偷溜了进来,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起其他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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