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来的。”我并不相信他的话。
“现在,请你把我的酒放回原处,然后从吧台里出来。”曾文书谨慎地说,他生怕我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我可没那么听话,我把酒瓶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随后坐在消毒柜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行了,我们言归正传吧。”看到我对立的态度后,曾文书也没再坚持,“你为什么要到酒吧来?今晚你应该留在宿舍里,除非你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我当然不会把那套怪诞的生死猜忌告诉曾文书,坦率讲,这次酒吧之行实际上是毫无意义的,我原本想找到一些答案,没料到却发现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他的解释是否属实,我现在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明晚我见到那个服务员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白天有人在监视你。”我准备将彭斌的情况告诉他,希望他日后有所防备。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彭斌,厂里的职工,住在隔壁。”我一五一十地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述了一遍。我说了初见到彭斌的情况,谈话内容和他房间里的布置,我还提到衣柜里的声音和彭斌的态度,最后我叙述了自己第二次进入他的房间以及彭斌情绪上的巨大转变,当然,我没忘描述在楼下见到那个恐怖的画面:两个黑影笔直地站在窗帘后,目送我离开宿舍楼。
在整个过程中,曾文书没有提问,好像很用心地听我的讲述。
“你没开玩笑吧?”等我说完最后一个字,曾文书像听天书似的睁大了眼睛,显然他对我这个人也产生了严重的质疑,“你的意思是衣柜里藏着一个人?”
“大概是吧。”就当时的情景而言,我不敢确定那里面是个人。
曾文书品了一小口酒,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说:“彭斌认定我姐是被谋杀的?”
“是的。他还要协助我们找到凶手。”
“你没告诉他我们的计划?”
“我只透露了一点点。”
曾文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也许他就是凶手,故意跟我们兜圈子。”
我没有说话,现在我谁都不相信了。
“这个人有点意思,明天我去会会他。”曾文书说,“你现在想去哪?”
“回家。”
我在曾文书不甚友好的注视下离开了酒吧,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像两个普通的路人,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相遇,然后自然而然地擦身而过。
我俩因蒋梅绣而聚,也因她而散。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这种无法预知性大概算是人生的乐趣之一吧。
从我离开酒吧的那一刻起,我跟曾文书的同盟关系彻底瓦解了,我不信任他,同样,他也不会信任我。
蒋梅绣的死因我还会继续调查下去(如果她确实死亡的话),不过再不可能有所谓的搭档了,我会单枪匹马地走完最后一程。
曾文书肯定还会返回宿舍楼,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这件事跟我再无关系了,让他和彭斌交锋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整个街道不可阻挡地安静下来,炫目迷离的彩灯休息了,沿路的酒吧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就像演员们在忙碌的一天后终于卸下了妆。
我的内心也随之平静下来,我喜欢这种幽静的环境,在一条长街上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一如我行走在世界的另一端。
转过头来,曾文书的酒吧已经融入了夜色中,他驾车离开了或者在几十米外悄悄地跟着我,随他去吧,我不必再为他操心了。
一辆出租车悄然无声地停在我身边,司机探着身体问我去哪。我默默地摇了摇头,回绝了他的好意,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有时拐弯有时直行,完全没有目的性。我的脑子里空空荡荡的,脑细胞们已经入睡了,只有双腿还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没有人给我打电话,也没有人提醒我尽早休息,我孤独地在这个城市里漫步,没有终点,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边,然后驾云而去,与蒋梅绣在那边会面,延续我们未完成的生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停了下来,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地方,一块低调的招牌,上面红色灯管拼成“昼与夜”的店名,旁边写着“24小时”的字样。
这是一家永不关张的茶餐厅,主营南方的美食,我经常光顾这家特色小店,久而久之,我和店主成为了朋友,每周我至少会来一次,不为吃饭,只是与老板聊一聊。
我和店主之间的关系是特殊的,我们从不探寻对方的年龄、背景、家庭等一切私人问题,我和他只是随意地聊聊天,喝杯茶,没有利益也没有纠葛。
我们的交谈涉及到各个领域,包括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事情,在这里,我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分享彼此的秘密,我们根本不必担心那些秘密会公之于众,因为我们并不熟稔,也没有留下对方的电话,他不知道我是谁,在哪里工作,同样的,我也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是哪里的人。
当我离开茶餐厅时他不会送我,当我走进来时他也不会热情欢迎,我们通常会坐在角落里,尽情地谈上一两个小时,然后我离开,他继续经营自己的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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