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上厕所是我被绑架之前的习惯,这就意味着,我在慢慢找回自己的老习惯,这是好事,对不对?也许,这意味着,我也回来了。别担心,我还记得你说的话,我也许永远都回不到被绑架之前的样子了,要接受这个事实。但无论如何,昨天晚上是一个进步。
也许是因为之前我一直在睡觉,没有时间多想,所以才成功了。我一直很喜欢一句话:“跳舞吧,就像没有人在看着你一样。”比如说,你一个人在家,收音机里传来一首充满动感的歌曲,你可能会开始随着音乐摇一摇,感觉不错,便跟着节奏,认真跳起来。你手舞足蹈,不亦乐乎。但如果是在某个公众场合,你会觉得每个人都在看你,都在对你评头论足。你会想,我的屁股是不是抖得太厉害了?我跟上节奏了吗?他们是在笑话我吗?然后,你就不再跳了。
我被关在山上的每一天,都要接受考验。如果他心情愉快,我就会得到额外的奖励。如果我做事情做得不够快、不够好,他就会扇我耳光,或是取消奖励,但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经常发生,因为我都一直非常小心。
当这个变态忙着检查我的一举一动时,我也在分析着他的行为方式。但即便是在那次关于他养母的谈话之后,我也还是搞不清,到底什么可能会让他发飙,每一件事都是我的线索,我要去收集,在自己的脑海中将它们整理归档。理解他的需求和欲望成了我的全职工作,我分析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种说话的语气。
多年来,和妈妈生活的经验让我学会了从她眼皮耷拉的程度去判断她清醒的程度,这锻炼了我察言观色的能力。但是,从妈妈这所学校中,我也明白了,这就像是试着去预测一只老虎的行为——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即将成为它的玩伴还是它的午餐。一切都取决于它的心情。有时候,我可能犯了个错,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而有时候,我犯了个更加微不足道的错误,他却会彻底失控。
到了三月份的时候,我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有一次,他出去打猎后回来说:“出来一下,我要你帮个忙。”
出来?走出这间屋子?我盯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想把我带出去杀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把一件外套和一双雨靴扔给我。
“穿上。”
我还没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他就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出了门外。
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我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堵墙,胸口都缩紧起来。他带着我朝距离小屋大约六七米开外的一头鹿的尸体走去,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那天出太阳了,地上白雪折射的光线让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我只知道我们的周围是一片空地。
天气很冷,我觉得全身都在疼。地上的积雪只没到雨靴的脚背位置,但我已经不习惯待在户外了,而且我的两条腿还是光着的。我的眼睛开始逐渐适应外面的光线,还没等我完全看清,他就推了我一把,我跪倒在鹿头的旁边。它的耳朵后面有一个洞,喉咙上被划了一刀,还在流着血,把周围的积雪都染成了红色。我想转过头,那变态又把我的脸转过来,让我面对着鹿的尸体。
“注意听好了,我想让你在鹿的屁股那头,我们一起把它翻个身,然后你抓住它的后腿,把两条腿分开,我好把内脏剖出来。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他想让我做什么,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要让我来——他以前从来不允许我出门。也许,他是想让我看看他的能耐,更具体点说,来看看他能够对我做什么。
我点点头,不去看小鹿那双呆滞的眼睛。我走到鹿的后面,在雪地里蹲下来,抓住它已经僵硬的后腿。那变态一边笑,一边哼着歌,在鹿头旁边跪下来,我们俩把鹿身翻了过来。
我知道这头鹿已经死了,但看到它四脚朝天地摊在地上,我却觉得它是那么无助、那么屈辱。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动物死尸。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悲伤,开始不安分地动起来。
当我看着那变态手上的刀刃像是切黄油一样插进鹿腿的时候,我的肚子开始不断动弹。当他拿着刀,把鹿的整个生殖器部分切下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带着金属味的血腥气。我想到,他也能带着那同样认真的表情把我大卸八块,突然,我就慌了神。我抖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
我小声说:“对不起。”我在寒风中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又开始边唱歌,边肢解鹿。
趁他没有注意我,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们四周是一大片冷杉林,树枝都被积雪压弯了。脚印、拖拽的痕迹,还有看上去像是偶尔滴下的血迹都消失在小屋的另一侧。空气清新湿润,脚下踩着的雪咯吱作响。我曾经在加拿大各地的一些山区滑过雪,别的地方的雪闻起来不一样,好像更干燥一些,感觉也不一样。这里的积雪量,地形,再加上气味,都让我相信我一定还在温哥华岛上,或者,至少是在沿海的某个地方。
那变态一边给鹿解剖,一边对我说:“我们最好是从大自然中找东西来吃,这些东西才是纯洁的,没有被人类接触过的。我在镇上的时候,还买了几本新书,你可以学着怎么腌肉,怎么做罐头。到最后,我们就能够完全自给自足,我就再也不用留下你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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