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入睡的人们聚在一个房间里,喝酒抽烟,谈论天气。眼看着雨势渐小,坐不住的人们都往院外拥去,想回村寨察看灾情。
院门边,用帆布搭了帐篷,暂作治安亭,王昭值勤,他好说歹说,把人们劝回屋里,一抬头,看见刘离走了来。
"你去哪儿了?"他问。
"刚才下大雨,我被拦在林场那边了。"刘离问,"这边情况怎么样?"
"还好,没什么事。"
"这就好。"刘离脱了雨衣坐下,"你去睡一会儿,三点钟来换我。"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凉风阵阵,山谷中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蛙叫。
时间流转到凌晨两点,那些闲坐聊天的村民也渐生倦意,相继睡了,而另一些人,却仍奔忙在工作岗位上。
数十公里以外的洪市,两辆消防车正呼啸而过,去抢救一幢失火燃烧的民房。
一批武警战士正赶往石溪河下游,去解救一群因山体滑坡被困在乡村旅馆里的人员。
石溪村边,察看水势的工作人员不断用笔记录着水位高度。洪峰即将到来,为了安全起见,原来悬挂在岸边树上的数盏照明灯也被拆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应急灯。工作人员把它吊在树丫最高处,以防洪水淹没。
洪水,打着转,吐着黄沫,急速流泻。
河中,间或漂来一枝半截老树枯枝。
几根梁木直冲而下,被洪水簇拥着,向下游奔去。
石苑。雨点打在古榕树上,刷刷地响。
泥泞的菜畦,刮过一阵风,蜗牛从叶背面掉了下来,一动不动,好似死去。
幽深地道,不知名的虫蚁,仍在慌不择路四下奔逃。
伸手不见五指,狭窄过道,衣柜式的密室仍然紧闭。
秦郡狂暴的拍门声越来越小,"有没有人?救救我。"她已喊到嗓子发哑,却没有任何回应。空气越来越少,她感觉浑身发烫,汗水浸湿了衣裳。头晕胸闷,她无力地跌坐下来,手指痉挛般地叩击着柜门,"有没有人,快来救我。"
深埋在地底的通道,曲曲折折,伸向小楼。小楼沉默,所有的曾经住客,差不多都已死亡。灯黑着,二楼的房间,秦郡的行李,私人用品都已被人拿走。院门紧闭,没有人烟痕迹。
夜风在吹,石苑中,树影绰绰,榕树下,那古老石雕翘首站立,爬满青苔的脸上荡着神秘微笑,与它相隔几米,埋着另一个石雕,底座上刻着丁薇的名字。
丁薇,已经死去。
风,像透明的刀子,掠过树梢,几片细叶,悄无声息,落向地面。
逼仄小柜里,秦郡鼻尖冒汗,已陷入半昏迷状态。
她,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所有恐惧的根源。
隔着一片湖泊,一片荒田,一条铁轨,对面,是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而这里,这里是污秽、暴力与贫穷的所在,大片粗陋的出租屋,来历不明的流动人口。路灯昏暗,她在狂奔急逃,想要越过铁轨,到达那光明的所在。
"别跑,你给我停下。"浦二在背后大叫,手里拿着刀。他浑身血污,几分钟前,用刀杀死了菜姐,现在,正急急地追逐着她。
"你追到我再说。"她爬上了石坡,跨过铁轨,停住了脚。
"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浦二气势汹汹地说,却没有了力气,酒气发作,他步态蹒跚地走到铁轨中央,一头栽倒。
"呜--"远处传来轰鸣,风驰电掣,一辆火车急驰而来。
"快扶我起来。"浦二大叫。
"哈……"她狂笑,"我为什么要救你?你去死吧……"
"救我!"他哀求着,想要爬起,却又跌了下去。
她还想再说什么,火车却已袭来,把浦二碾成烂肉。腥热的血水溅到她脸上,她头脑里嗡的一下震麻了,直愣愣看着浦二的脑袋沿着石坡滚下去,惨状恐怖。
头又开始痛了,秦郡皱起眉头,从半昏迷状态中醒来。好在这多年的顽疾救了她,若是此刻就这样昏睡过去,她可能会在密室里窒息而死。
最后那块记忆的碎片已经拼凑完整,她想起了所有的事。
帮助妹妹脱险后,她被浦二和菜姐拉进屋里,打得体无完肤。浦二和菜姐商量着,要把她卖到山里给人做媳妇,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想到头皮发麻,才想出脱身的办法。
假装认错,第二天老老实实上街偷钱,回来说要给浦二摆酒赔罪,还发誓再也不逃跑,永远忠于浦二。她不停地给他灌酒,又一再说些撩拨他的话,开玩笑说再过几年长大了要做他老婆,求浦二别把她卖掉。
浦二喝得醉醺醺的,借着酒力就往她身上摸。她年纪虽小,却身材高挑,已开始发育,细嫩水灵的肌肤,顿时挑起浦二的色欲,秦郡拿好话诱惑着他,一边往菜姐望去,挑衅的眼神,激怒了菜姐,对他俩破口大骂。
这正是她的计谋,浦二脾气火暴,哪经得人骂?当即发泼说要杀了菜姐。事态发展迅猛,他醉了七八分,脑子混乱,不知怎的,手中多了一把刀,他想也不想就往菜姐身上捅。
菜姐倒地身亡,他酒醒了两三分,往秦郡看去,秦郡站在一旁,惶恐中带着笑,浦二明白中了圈套,怒气上升,追着要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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