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到铁轨边。她的计划中,也有这一步,她要他死,暴虐的人,还是死了的好。她简单的头脑里,只有为民除害的愤懑,却不曾想,浦二死状其惨,反倒吓得她失去了记忆。
现在,在柜中,她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想起,突然发出一声叹息。
她杀了人,是的,这记忆不错。想不到,她所深深恐惧的,竟是设计杀人的事情,下意识里,她把记忆深埋起来,就是要保护自己不被这罪恶污点所影响,从此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而今,她想起了这件事,那个叫顾橙的坚强女孩又在她身体里复活了。
她摸索着柜子,一点点站起来。
我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不能死!
她心里爆发出这句呐喊,和丁薇如出一辙,面对绝境,为了存活,就得不惜手段去抗争,这是她们从恶人那里学来的最实用的知识。一股力量自秦郡体内升起,她不再是那个柔弱无助的秦郡,而是果敢强悍的顾橙,决计要打胜这一仗,从这地牢里逃出去,指认刘离的罪行。
她用手在四面柜壁上不断敲击,探寻出口。
左右两侧是实心的墙体,柜门及后壁是空心的,也就是说有可能突破出去。她看不见,只有用手去摸,摸了好一阵,没有缝隙。她蓄起力量,猛地踹向柜门,虽未踹开,她却感觉有一股灰尘气流从头顶飘散下来。
上边有缝。她想着,踮起脚尖往上摸去,摸到柜顶,用力推了推,柜顶隔板竟是活动的,她触动翻转,落下更多尘埃。看来上边有出口。秦郡用脚蹬着左右壁板,像蜘蛛人那样爬了几步,双手攀住上层隔板,那隔板只有半只手臂长,再往上摸,便触到高处的柜顶,她叩了叩,是实心的,柜顶紧挨着天花板,出不去了。
她不甘心,手指在四壁上乱敲,找到一块松动的壁板,她推了推,很显然,外边上了锁,查探到这一步,她已力气耗尽,抓不住隔板,跌了下去。
柜子里的空气更少了,她不得不曲身凑到柜底门缝前,大口吸着气。黑暗中,闻到外边泥土散发的霉湿气味,秦郡觉得自己就像被活埋在坟墓里,等着慢慢死去。
她正在凄楚自怜,一只虫子爬到她脚面,狠咬一口,她痛得挥掌打去,却没打中,黑暗中,也不知那虫子逃到哪儿去了。
刹那间,她想起了石珏,石珏摔到狼儿洞里,被蛇虫鼠蚁咬得皮肉尽烂。她深爱着的男人,活活被咬死,当时该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她泪水盈眶,呜咽着要哭出声来。但是很快,那久已失去的,顾橙所拥有的强韧力量再次注入了她的身体,她慢慢擦去泪水,从发间扯出一只发夹,然后站起身,重又踩着柜壁爬上去抓住隔板,试探着透过门缝撬开柜壁外边的那把插销。
也不知试了多久,她手上的皮都磨破了,终于,把那插销移开去,她用力一推,柜壁上层的一扇小门打开了。
一股新鲜空气涌了进来,秦郡深吸了一口气,从没感觉呼吸是这样美妙的事。
她跨坐在窄柜顶上,试着把脚往下伸。按照方位来看,她所处的位置是窄柜的背面,没有光线,什么也看不见,下边或许是毒虫蛇窝,或许是地洞深渊,一脚踩下,万劫不复。
她忐忑不安,试探着攀住柜壁,脚滑了下去。
没有毒虫深渊,她踩到了楼梯,那楼梯,一级级延伸向高处。
这么说,上边有出口?
秦郡一阵狂喜,她想起榕树林边上有大片低畦地带,种了瓜果蔬菜,那儿还有一座花房小屋,这楼梯顶端会不会是通向小屋呢?若出口是小屋,那么至少她逃出去时不会迷失了方向,满山乱闯。
她手脚并用,爬上楼梯,楼梯顶没有锁,木板一推便打开了。
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她摸摸四壁,发现自己又置身在一个柜子里。
柜子上着锁,必须从外边用钥匙才能打开。
几颗豆大的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发出哗哗声响。
数十公里外,深红雨雾笼罩着洪市。那失火的建筑,存放着大量易燃物,因扑救不及,熊熊燃烧着,消防队员在火场中来回穿梭,试图寻找幸存者。
一个少年在号啕大哭,声音刺破了黑夜,就在数分钟前,屋门倒塌,他的父母为了救他,被压在断墙下。他嘶叫着要冲进火场,却被邻居拉住,他奋力挣扎,挣脱了,冲向火场。几个消防员追了上去。
轰的一声,建筑物又塌下一角,隔断了少年与消防员的退路。
这边,石溪山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雨势,暴涨的河水,给武警战士的营救工作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被泥石流围困的小旅馆,几经周折,终于布好救生绳索,准备将受困人员一一救出。没想到,刚救出几个人,上游的雨水冲击而来,水流骤猛,用于固定救生绳索的树木支持不住,剧烈摇晃,猛然向水中倾去。
当时,绳索上挂着两个受困者,她们来不及呼救,便被滚滚浊浪冲了去。
"快救人。"战士们纷纷跳下河,然而河水湍急,他们被冲了回去。岸上的人忙拿了大号应急灯来回扫射,奔腾的水面,已不见那两个落水者的踪影。
三天后,她们的尸体在下游被发现,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对嫡亲的姐妹,这是后话。
风,在狂号着。这夜,注定是不能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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