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笑了。三个人围着饭桌,边吃边聊,气氛很轻松。温妈妈告诉我,李燕下午就来了,晚饭也是她们俩一起准备的。我本来话少,但李燕总在一旁插科打诨,我为了不引起温妈妈怀疑,不得不开口接应,也被带得口齿伶俐些。饭快吃完时,温妈妈忽然提到了温郁。
“唉,以前我们阿郁在的时候,也是这么开开心心的……”她叹了口气,惆怅地说,“看着你,我就想起阿郁二十来岁的样子,她最是知心知肺、善解人意了……”
其实温妈妈说这话时,我心里也正有同样的感想。三个人都沉默下来。我借口洗碗,收拾碗筷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李燕跟了进来,也不搭话,默不作声帮我洗碗。我脑子里翻来翻去,想用一个比较恰当的方式告诉李燕,以后她不要再来找我了,可我又很泄气,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她是否有用。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继续去“水中花”,招惹了这个比我还执着的年轻姑娘。我更不理解,她到底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一个少言寡语的陌生男人感兴趣。看得出,温妈妈很喜欢她,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她不是温郁,永远不可能替代温郁在母亲和丈夫心中的位置,又何必来扰乱我们的平静呢?
“李燕,我……”我只开了个头,口气就强硬不下去了。无论如何,李燕并没有做伤害我们的事情,我有什么理由去伤害她呢?我放软语气,“李燕,我知道你对我有好奇心。可我真的不是能符合你想像的那种男人。而且我的生活很紧张,就算做你的朋友也不合格。我谢谢你的好意……”
我侧过脸看看,但看不见李燕的面孔。她低着头,慢慢将我洗过的碗用布擦干、放好,似乎没有听见我说什么。然而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重浊的、压抑的呼吸声,知道她哭了。
“对不起,”我有些慌,女人的眼泪最令我无措。我忍不住安慰她,“真的李燕,和我相处,一点儿前途都没有。你上次说得对,我的确是个很脆弱的男人,一直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面对现实。你那么年轻,聪明可爱,会有无数的男人喜欢你、对你好,何必这样呢?”
“我喜欢!”她低低地啜泣着,但语气十分明确坚决。“我喜欢的事情,我就要坚持到底!”
接着她就什么都不说了。我们默默地把厨房收拾好,走到客厅。温妈妈在平静地看电视,看不出情绪低落的样子。她留李燕再坐坐,李燕笑着婉拒了,说她溜了一下午号,得去干点儿活。温妈妈让我送送李燕,我依言将李燕送出了院门。
在门口,李燕站住了。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着我说:“你要是讨厌我这个人本身,我就不纠缠你了;可我知道,你是拒绝所有的女人,那我就不会放过你。我现在,就是喜欢你。可能有一天,你老是对我不好,我的喜欢也会慢慢冷了;但现在我喜欢,我就不会假装对你无所谓。秦阳平,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说完,她并不等我回答,转身快步向前走。越走越快,后来成了小跑,一直跑到巷口那辆白色本田车前才停下来,上了车。又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坐了一会儿,开车离去。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影消失了很久,才返回院子。
“阿平,”温妈妈眼睛看着电视,问我,“这个姑娘,挺喜欢你的吧?”
我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摇摇头。
温妈妈转过脸,察看了一下我的脸色,心平气和地说:“她下午来,说是你小时候的邻居,起先我觉得有点儿奇怪,但后来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阿平,难为她一片苦心,阿郁又走了那么久……你不像我,我已经老了,你要走的路可还长着呢;就是阿郁有知,她也希望你开始面对新生活呀……”
原来温妈妈早就揣摩出了内情。她还是打电话让我回来见李燕。我想,她是担心我太孤寂了。可是我能怎么样呢?我经过了这些年才知道,原来对一个人的思念,看似无形无迹,却是那么无孔不入、如影随形,令人无可奈何,难以摆脱。
2
有了岳琳的支持,对晶华大酒店的调查就比较有底气了。然而这也只是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自然不能让晶华的人了解内情。我们是以不引人注目的理由为调查做解释的。和我最初独自进行的工作类似,这一次的调查仍然艰难,但毕竟不再是孤军作战,最终还是取得了一些线索。
分别有两位酒店员工向我们证实,5月24日那天晚上(即那个神秘报警电话出现的前一天),酒店里确实发生了一起“纠纷”,有一位酒店的常客可能在那场“纠纷”中受伤了。那人姓陆。我相信向我们袒露实情的两名员工,内心里一定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们再三请求我们,别把他们作证的情况透露给酒店知道。我们没有问出他们有如此顾虑的真实原因,却可以作出大致的想像。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渐渐笼罩在我们心头。
相应的实证是:在对酒店客房的仔细检查后,我们发现,306的地毯与其他房间的地毯相比,明显是新换过的;同时我们还在306房间隐蔽的床脚处发现了少量血迹,并已取得血样。如果单单是这两点孤立来看,或许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与那个神秘报警电话的内容结合起来看,这就是极有力的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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