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提前做工作?”岳琳说,“我安排了人多盯着她的。但队里总共就那么些人手,实在太紧张,免不了有松动的时候。你出事儿的第二天,我就派小林他们去找她,结果连个影儿都找不着了。”
“家里和单位都问过了?”
“她儿子还小,本来就放在爷爷奶奶那儿。陆海洋又不在,家里就没什么人了。老人根本不知道她不在的事儿。”岳琳说着,微微有点儿恼火的样子,“单位去查过,说前一天她就没上班,但也没请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是自己跑了,还是其他什么情况呢?”我问。
岳琳摇摇头,“现在还看不出是哪种情况。不过我估计,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我们对左邻右舍做过调查,根据他们反映的情况看,不像是发生过什么特殊事件。不管怎么说,朱红梅的失踪跟你遇袭这件事情,肯定有着直接的联系。”
我也同意岳琳的看法。讨论了一会儿案情后,岳琳又主动告诉我,这两天她忙得厉害,只抽空去温妈妈那儿看了蕊蕊一次。不过能看出,蕊蕊在老人那儿住得很开心,对老人很依恋。温妈妈有空还亲自教教蕊蕊,一老一小十分投缘。
我本来决定不问岳琳个人的事情,但谈到这里,忍不住还是问了:“那天你说老朱回家了,后来情况怎么样?”
岳琳的脸色一下子阴暗下来,好一会儿没说话。我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知如何宽慰她。后来还是她开口说道:“我现在只要一想起家庭的事情,就觉得特别茫然。”她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我说,“秦阳平,你也认识朱文杰,我呢,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可是我想,我们所认识的朱文杰,真的是同一个朱文杰么?或者我过去了解的朱文杰,和现在的他真是同一个人么?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他的,为什么忽然之间,我对他的举动就完全不能理解了呢?”她说着,声音弱下去,神情黯然,“我到现在才知道,遇到这种事情,我比任何一个家庭妇女表现得更无能,也更无奈……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他的心,怎么去保护我们这个家庭……”
她说不下去了,转开脸不看我。我沉默着,心里在想着她刚才自问的那些问题,自己也变得茫然若失起来。
好一会儿,岳琳低声说:“那天我忙了一夜,本希望他在家等我,我们能好好谈谈的。可回家一看,他早走了。只留了个条子,告诉我说他已经到法院起诉了。”
我一怔,问道:“起诉什么?”
“还能是什么?”岳琳冷冷地说,“当然是起诉跟我离婚。”
我有些茫然。“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岳琳转过脸来,眼睛里蓄满了哀伤,自嘲地说:“我也不知道要去问谁。”
我思虑再三,说:“要不然,我去找他谈谈。”
“你找他谈?”岳琳反问道,“你能谈些什么呢?”
“我们以前毕竟交情很深,”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一起承担过风险。他知道我很信赖他。”
岳琳用犹疑的语气问我:“你指的是什么?”
我含蓄地回答:“应该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至少对老朱来说是这样的。这件事情影响了老朱对职业的选择。”
岳琳先是恍然大悟,继而又十分意外,打量着我说:“你知道那件事情?”
我想我和岳琳所指的是同一件事。所以我点头承认。
岳琳沉默了一会儿,说:“的确,那是一件对他的命运影响极大的事情。难怪他对你另眼相看。”
“你同意我去找他谈谈?”我趁机问道。
岳琳沉默了半晌,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我看出了她的矛盾。
她终于下了决心。“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看得出,她的确非常为难,说话的时候避开了我的目光,“朱文杰离开家的那天晚上,看到你送我回家。他……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
我揣摩着她的语气和表情。“你是说,老朱怀疑我们俩的关系?”
岳琳默认了。她的表情十分难堪,仿佛有这种猜测的是她自己。我半天说不出话来,嗓子眼很干,总想咳嗽似的。但我忍着。
岳琳悄悄地瞟了我一眼,满含歉意地说:“他那么说,我也气得要命。所以我一直不好告诉你。你别介意,总之‘清者自清’,咱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我勉强对她笑笑。一直到她离开后,我心里都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问,朱文杰真会那么想?他真的如此不信赖我的为人?他还会在心里把我视作朋友么?……想到后来,我忽然发觉,听说这件事后,我的震惊和不安大部分与朱文杰有关,反倒忽略了岳琳的存在。也就是说,通过这件事情来看,我对自己与朱文杰的友谊,似乎看得比与岳琳的关系更重要。
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找朱文杰认真谈谈。这既是为了岳琳不失去她的丈夫,也是为了我不失去自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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