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保安部经理赵东来,话里有明显的漏洞,不能自圆其说;而酒店总经理李安民,我对他的人品有过了解,”我知道此时不是讲述这个情况的恰当时刻,但出于一种逆反心理,还是脱口说了出来,“联系到这次的情况,我认为有必要特别加以重视!”
“你这是戴了有色眼镜在看人!”
“你呢?但愿不是先入为主吧?”
我们面对面顶了起来。林光远看势头不好,忙在中间打圆场。我也即刻冷静下来,感到自己有些冲动,至少是没有考虑到岳琳的领导威严。我看到她着实很生气,用力抿着嘴唇,胸脯一起一伏,显然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先做了让步,说:“算了,你是队长,工作由你安排。”
说完,我转身走了。之后一直忙着其他的事,也没有和岳琳打照面。我发现,自从和温郁相识以后,我很惧怕和女人发生冲突,尤其是害怕看到她们受到伤害的表情。岳琳是队长,我的上司,但无论如何,她也是个女人。我决定以后在和她相处时,要尽可能注意自己的态度。但是我也打定主意,关于晶华大酒店这件事情,即使岳琳反对,我自己也得设法查下去。
下午大家在训练厅进行搏击训练。我和林光远练了一场下来,两个人都是一身汗。我看见岳琳在场中与两名男同事对阵,她那种猎豹般的机敏和力量令人吃惊。三人缠斗了十几分钟,最后是两名男同事败下阵来。
林光远看看我的表情,嘻嘻哈哈地说:“你别生她气。她到底是头儿嘛,何况又是女人,总得给她留点儿面子。”
我仍看着场中的岳琳。这一场搏斗也耗费了她大量体力,毕竟对手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警。她双手叉腰,半躬着身子在喘息,汗珠从她头上源源不断地滚下来,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紧贴在皮肤上。
我叹了口气,对林光远说:“是啊,我自己也后悔了。”
这时岳琳慢慢直起腰,随意向四周扫了一眼。我们的目光碰上了,对视了片刻。她脸上汗涔涔的,泛着亮光,表情显得很复杂。我调转目光,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她直朝这边走过来。
林光远也看见了,忙捅捅我,低声劝道:“哎,她来了!好男不和女斗,你就先低低头嘛。”
我正迟疑着,岳琳已经大步走到我们面前,正对着我,用勇敢的语气说:“秦阳平,今天的事,我不好。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你别往心里去!”
我有些无措。她这样表态,令我觉得自己不够大度。我只好说:“我也有错。请别见怪。”我知道自己说得太轻描淡写,但除了温郁,我还从来没向哪个女人道过歉,因此不太习惯。
林光远在一边笑起来:“好啦好啦,现在没事了!头儿,为了庆祝你们和解,是不是该请咱们撮一顿?”
岳琳笑了,推了林光远一把:“‘撮’谁?我看就‘撮’你得了!你也歇半天了吧,来,咱们再来一场!”
我不由也笑了。我发现当岳琳笑起来时,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还是一个十足的女人。还有就是她的声音,冷淡时,生气时,恼怒时,愉快时……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和质感,都是那么变化多端,令人迷惑。
4
和岳琳发生过冲突的次日,我意外地接到了朱文杰的电话。说实话,调到刑警队以后,原本我也打算和他联络的,但犹豫再三,加上和岳琳之间的不愉快,最后还是放弃了。因此,听到电话里朱文杰的声音,我觉得十分高兴。
“好几年没联系了吧?”几句寒暄之后,朱文杰感慨地说,“要不是岳琳跟我谈到你,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反正还是老本行。”我告诉朱文杰,“你呢?听说你辞职下海了?还不错吧?”
“嗨,什么上海下海的,不过是混口饭吃。”他用一种令我感到有些陌生的态度说。
“我本来以为你会当一辈子警察的。”我诚恳地说,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当初去你们那儿实习,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从你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朱文杰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很疑惑。
“我辞职是因为……”说了一半,朱文杰又把话打住了,似乎有难言之隐,转而说,“算了,改天有机会见面的时候再谈吧。”
他不愿说,我也不便多问。我们便聊了聊彼此的情况。我才知道,现在朱文杰自己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做些和广告业相关的生意。按朱文杰自己的说法,“还过得去”。至于我,我只说是老样子,换了个单位,生活也没太大的变化。
“不对吧?”朱文杰忽然放低了声调,“秦阳平,咱们俩的关系,你还瞒我?”
我立刻明白他的所指了。我苦笑一声,说:“不是想瞒你,实在是连自己也不愿多提罢了。”
朱文杰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明显带着同情,“我只隐约听说小温……走了,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唉,算了,再伤心,也没办法挽回,索性不多想。”
我很少和外人谈起温郁。喉咙忽然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