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明帆身体羸弱,多愁多病,却有常人不具备的钢铁般的自制力。他艰难地解开相瑛的缠绕,跌跌撞撞地向门边走去。每晚无论亲吻得多么缠绵,他迷醉得都快站不住脚了,两脚绊蒜般也要回到自己房间里去。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时他就点起油灯,读以前的课本、做高考的数学练习题。
聂明帆艰难地拉开外,门外站着一个人,站着与自己完全相似地一个人!他还穿着自己丢失的那件灰衬衫。
门外立着一张镜子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呼吸急促的模样,怔怔地看着门内,呆呆地迷惘的表情。
“呀!”
聂明帆的惊呼唤醒门外的自己,他快速地闪身,倏然地一窜,向着黄桷树的后面隐去,一下就没有了踪迹。黄桷树后面是站不住人的,万丈深渊之下是谁也不敢进入的黑嶂峡。
聂明帆站在门坎上,身后是相瑛悄悄地跟上来,傍在聂明帆的肩上。相瑛光溜溜地赤裸,她是故意这样显摆的。
俩人并肩站在门前,身后是熊熊的火光,院落里泻了一地月光,水一样清银一样白。
聂明帆突然明白:这深山里的确还有一个人,他到底是谁呢?是自己的魂?是人还是鬼?
第二十八章 杀山鬼
更新时间2013-5-12 20:02:18 字数:1852
第二天,聂明帆就走进生产队队部,村里唯一的半截砖房,聂明帆刚把山上的奇事讲出开头,生产队长度罗汉就说:“是山鬼,是山鬼缠上你们了。没事,祭祭它,唬弄一下就好了。”
“山鬼?”
“是山鬼!以前我们这里有无数的山鬼,他们和人一样满山的跑动,跑起来是一阵风,一阵烟。谁也追不上。”
“虽说是山鬼,并不是鬼魂!是人?”
度罗汉嗬嗬嗬地大笑:“这世上哪来的鬼?都是人弄出的鬼名堂。山鬼就是野人。妈拉巴子,老子们上县城,穿麻耳草鞋、染色的对襟衫,狗日的县城里的娇气婆娘也敢说我们山里人是野人,看个电影也不挨到我们坐,说我们身上有野人气息,屁!人是看不起不一样的人,就像我们把大山的跑的人叫做山鬼。山鬼!有男有女,有鸡巴也有奶子,只是他们不配叫人,只唤他们作鬼了。”
“他们的动作快得很,高崖绝壁等闲过。”
生产队会计慢条斯理地说:“是这样的。莫惊骇!这山里头从来是人不惧鬼,是山鬼怕人。人开荒种地到哪里,山鬼们都纷纷地退让远遁。人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他们被人整得害怕了。”
“他们的力气大吗?”
“大得骇人!”
“他们力气大又跑得快,为什么他们要怕人?”
生产队会计指着脑袋,说:“人会用计谋,人有枪!人把以前漫山坡跑动的山鬼杀得没影了。”
“我给你讲讲村子里在几十年前杀山鬼的事——”
度罗汉制止:“这事情不说了吧。吓了城里头的小知青了。”
“莫关系,人杀山鬼,正当的事咧。也给知青们壮壮胆。知道人的厉害!喏,一百年前,那时漫山遍野的山坡上跑着老虎、花纹的金钱豹子,野猪和獐子更是满坡攒动。当时统领这些野物、野山坡的就是山鬼们。他们持棍棒追得野物们飞叉叉地逃。他们曾经是雪宝山上的霸王。
后来,人们从丘陵地带移向雪宝山,人一到就放火,一把火把绿地烧得寸草不留,然后播下包谷籽。还打猎!用火铳,不只是为了吃野物们的肉,还要它们皮和毛,还要它们屁眼里的麝,自己用的够了还要用来卖钱。
人和山鬼就有了争执。每次争执都是人胜出,山鬼们败得一塌糊涂。
说说度老坎的事你就明白了。
以前村寨里有一个采药匠叫度老坎,他与女山鬼私通,后来女山鬼找下山来,怀抱着度老坎的一对孽种找上门来。双胞胎,分别取名长祷和幼固。”
“人与山鬼的双胞胎——是叫度长祷和度幼固吗?”
“对,就是度长祷和度幼固。”
“长得有什么异样的?”
“也是人,外表没有什么相异的,但是力气大得骇人!大双叫度长祷,三岁时能搬起磨盘!此人后来有大造化,听说在渝州城里嗨成袍哥老大,官至城防司令,一代枭雄!但他忌恨村里的人,本村的人心里有愧也没有谁敢去投靠或者造访。”
“本村的人对山鬼做了什么呢?为什么有愧?”
刘会计摆着手,“不好说,这事大约做得不光彩。”
“是的,老辈子的人都在刻意回避。大约是人的恩将仇报,最后把一洞子的山鬼屠杀。”
“为什么要杀尽山鬼?”
“人要独霸雪宝山,岂容鬼怪占山为王!”
“雪宝山那么大,人能霸得完?”
“人心不足,霸不完也要先占着。你没听过这落魄的度长祷到了渝州城后来发达了,也娶了五房太太,一个男人占五房妇人,好多穷汉却一个没讨到。人的贪心有满足吗?用不完也要先占着。”
“哦,到底是怎么杀的呢?”
“老辈子的人不爱说这事,隐约听说是使计。”
会计看看度罗汉的脸色:“说吗?杀山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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