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谈判训练班大约有50名学员。从某些方面来说,这门课带来的乐趣要超过它带来的教益。不过,由于暂停外勤工作两个星期,倒也让人感觉快活。在课堂上,我们剖析了三种基本类型的人质扣押者:职业罪犯,精神变态者,狂热分子。我们研究出现在人质事件中的某些重要现象,例如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在两年前的1973年,瑞典斯德哥尔摩市发生了一起手法拙劣的抢劫银行案,它后来演变为令顾客和银行雇员感到痛苦的人质事件。最后,那些人质竞站到扣押者一边,实际上在协助他们对抗警方。
我们还观看了西德尼·卢米特新导演的影片《伏天午后》,艾尔·帕西诺扮演了一个抢劫银行的歹徒,抢钱目的是要让他的同性恋恋人去做变性手术。该片根据纽约市发生的一次真实人质事件而创作。正是这个案件及其引发的冗长谈判促使联邦调查局邀请了纽约市警察局的法兰克·博尔茨警长和哈维·施洛斯伯格警探前来联邦调查局学院讲课,以提高人质谈判的水平。纽约警方在这一领域被公认具有国内领先水平。
我们研究了谈判的各项原理。有些指导原则是显而易见的,比如要尽量将死亡人数降至最低点。我们确实可以从听实际人质事件的录音带中获益,不过要等到若干年后,当新一代教官到来时,学生们才参与了角色扮演练习,而这是你从课堂教学中所能获得的最接近谈判实战的演习。同时,训练也有点杂乱无章,因为大量材料都是从罪犯心理学的课程上照搬而来的,其实并不怎么适用。譬如,他们会发给我们记录猥亵儿童犯或奸杀犯的照片和卷宗,然后让我们讨论具有这种个性的人在人质事件中会有什么反应。此外便是更多的兵器训练,这仍是匡蒂科的培训重点。
我们后来讲授的人质谈判课程的大量内容并非是在课堂上从其他特工那里学来的,而是经历现场办案的严格考验时学到手的。我刚提过,促使帕特·马拉尼声名鹊起的是科里·穆尔一案,该犯曾被诊断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在扣押了俄亥俄州沃伦斯维尔海茨的警长及其秘书作为人质以后,他公开提出了若干要求,其中之一便是所有白人必须马上离开地球。
好吧,就谈判策略而言,如果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就不会去屈服于他们的要求。而有些要求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做不到的,上述的要求无疑可以归于这一类。此案引起了全国上下的广泛关注,以致连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吉米·卡特都主动表示要与穆尔通话,为解决人质危机出点力。在卡特先生那方面,这样做固然是出于一片好意,并且体现了他后来努力要解决那些看来棘手的全球性冲突时所表现出的诚心诚意,可这并不是谈判的上策,我在处理一场人质危机时是绝不希望这种情况出现的。帕特·马拉尼亦不希望如此。请头面人物出面调解的问题在于,它除了会导致其他亡命之徒如法炮制以外,还使你错失了运筹的空间。你一直想通过中间人进行斡旋,使得你可以拖延时间,避免做出那些你并不想兑现的承诺。而一旦你让人质扣押者与他认定是决策者的某某人直接接触时,所有人就会无计可施。要是你不同意他的要求,就会有转眼将事情搞砸的危险。你能够把同他们谈话的时间拖延得越久,就越为有利。
80年代初期我调任匡蒂科讲授人质谈判策略时,我们使用了一盘让人感到困扰的录像带,那是几年前在圣路易斯拍摄的。最终我们停止播放这盘带子,原因是圣路易斯警察局对此很不开心。在这盘录像带里,一个黑人青年持枪抢劫了一家酒吧。这次抢劫并未得手,他被困在了屋内,警方包围了那地方,于是他扣押了一批人作为人质。
警方派出了由黑人警官和白人警官组成的谈判小组同他交涉。可是如录像带所示,这组警察非但没能从客观角度去对待他,反而对他花言巧语,试图降到他的角度去解决问题。他们七嘴八舌,不停地打断他的说话,不去倾听他在说些什么,也不去尽量设法了解,他在人质事件中到底想图些什么。
警察局长赶到现场时——重申一遍,我绝不会听任这种事件发生——摄像机镜头转了过去。局长一到场,便“正式”表示对他所提的要求不予理睬,随后,如大家所看到的,那家伙对准自己的脑瓜抠动了扳机,脑浆四溢。
不妨拿此案与帕特·马拉尼处理的科里·穆尔一案做一下对比。很显然,穆尔已经举止失常,而且很显然,所有白人是不会离开地球这个星球的。但是通过倾听扣押人质者的要求,马拉尼就能辨明穆尔真正想得到的是什么,知道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满足。马拉尼提出为穆尔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让他陈述自己的观点,于是穆尔释放了人质,没有流一滴血。
在匡蒂科受训期间,我在行为科学科已小有名气,因此帕特·马拉尼,迪克·奥尔特和鲍勃·雷斯勒把我推荐给了杰克·帕夫。在我启程返任前,科长把我叫进了他那间地下办公室面谈。帕夫是个讨人喜欢、和蔼友善的家伙。他肤色黝黑,烟不离口,长得酷似维克托·马图尔。他告诉我,教官们都对我印象很不错,希望我考虑回到匡蒂科担任联邦调查局全国学院培训项目辅导员。这项提议使我受宠若惊,我表示很乐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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