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用种淡淡的口气说着。
“因为没人让你跑是吧?”
真梨子说道,铃木只是默默地回视着她。
“可你在山上救了伊能先生对不对?为什么那天晚上却不能动呢?”
“您去见了伊能先生?”
铃木的神情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看样子真梨子认识伊能这件事很出乎他的意料。真梨子点了点头。
“这件事我听伊能先生说过,可我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了,大概配置时有些微小的差异吧,所以脑与体既有时会碰巧相连,也有可能完全不连。当时的我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铃木的话断了,真梨子等着他重新开始。过了一会儿铃木又说了起来。
“手术后我在冰室友贤家住下了。冰室的情况您从茶屋警部那儿听说了吧?他家在一年以后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不是火灾,是指小偷进去。有一点得先说清楚,我在手术之后开始多少能控制一点自己的身体了,用大夫您的话说就是那种身体感觉,在经历了将身体连根刨的大手术之后很偶然地得以恢复了。那天晚上,我听到响声后出了卧室,发现了在二楼大厅借着手电筒光正行走着的小偷。我走过去,小偷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将手电筒的光线调转过来。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发出了恐怖的惊叫。当时我刚做过手术,头上罩着罩子,上面缠着绷带,一副怪打扮,黑夜里突然冒出来,看上去大概像个幽灵或者妖怪吧。但当时我也看清了他的脸,那人正是一年前闯进祖父家的那个小偷。我走到见了我吓得动弹不得的小偷跟前,把他从二楼扔了下去。并不是因为抱着复仇的念头,也不是见了他感到愤怒,只是毫无感觉地顶着呆站着的那人的背,把他扔到了栏杆下面,为什么这么做,连我自己也无法解释。未曾预料的事,发生在我俯视掉下去躺在一楼地上的死尸的那一瞬。”
铃木说到这里打住了,像是陷入了沉思。
“发生了什么?”
“世界突然变得清楚鲜明了,哦不,在此之前世界鲜明得不能再鲜明了,但我只是从外部旁观着而已,我可以准确地把握周围的情况,包括入陶伦行是我祖父,冰室友贤是祖父的朋友,祖父死了,所以自己住在冰室友贤家等等,但那都只不过是些单纯的事实,而不是更深的什么。但在我俯视他尸体的瞬间,世界骤然改变了。”
铃木望着真梨子,真梨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默不语。铃木接着往下说。
“一句话说起来就是脑子里物与意一致了。”“物与意?”
真梨子直眨巴眼睛。
“在那之前我看到门,也只会产生‘有门’的认识,却决不会去开它,但在那一刻,我理解了门就是用来开关的,否则便无任何意义。等我意识到时,自己已置身于迄今为止一直只从外部观看的世界当中了,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一个有些凄楚,又有些滑稽的故事——之所以产生这种感觉是因为故事本身过于奇特的缘故吧!真梨子需要时间,好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
“身体上有什么变化吗?”
过了一刻,真梨子以精神分析医生的口吻问道。
“可以张口说话了。我对闻声赶来的冰室说明了发生的情况,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罗列单词,但总归是自己的嘴说的,比起说的内容,冰室似乎对我突然开口这一点倍加惊讶。”
“超人的体力又是怎么回事呢?我能理解你脑子里装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图书馆,但却不知道你肉体的能力由何而来。”
“我并没什么特殊的能力,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只不过如您所言,我身上脑际的信息和体际的信息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因而脑的信息转换成身体行动时失误较少吧!也就是说,可能比一般人的能效稍高些。”
真梨子反思自己是否听懂了他的解释,虽然没有自信,但觉得自己多少能理解他的意思。
“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后来怎样了?我是说与冰室一起生活的事。”
“关于那个还有很多事不能说,可能今后茶屋警部会一点点摸清吧!我能说的就是一切都是我计划实施的,冰室只是同情我的境遇、帮助我罢了。”
“离开这个冰室家是为什么呢?”
“我必须学习像普通人一样说话,像普通人一样动作,为此就必须夹在普通人当中生活。大夫,关于这个话题,除此之外您再怎么问我也不能回答。”
“可我还有不明白的。为什么你要坚持干这种事?坚持的意义何在?”
真梨子说道。铃木凝视着真梨子,真梨子回视着他,拼命想弄清他表情后面隐藏的东西。
“弄不好你是害怕一旦中止现在所干的事说不定就会倒退到以前的状态吧?如果真是这样,为了保护人工营造的自我而持续杀人,那也实在是太愚蠢了。办法多得是啊!”
铃木仍旧无语。
“有什么办法?”
漫长的几乎令人不安的沉默之后,铃木终于开口道。
“这个还不知道,不过,你才气过人,我们俩好好谈谈,肯定会想出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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