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画着有点像雪平的女人。
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
她们两人的身后画着耸立在赤红的晚霞深处的东京塔。
“……原来你有孩子。”
“啊——算吧。”
雪平拿着准备自己喝的加冰块的烧酒——还要喝啊,这个女人——返回来。咖啡好像还得等等。
“你是单身赴任?”
“什么呀……我离婚了。”
雪平笑得很开心。
“丢死人了,要知道带男人回来我就先收拾一下了。”
“还是在那个之前先打扫一下房间吧。”
“什么?”
“没什么。”
雪平再次踢着垃圾堆,开出一条路来。女摩西穿行而过,站在画前。
“我和美央,画的是站在台场的广场大厦上。”
“是吗,是小美央啊……”
“过去,我们全家最爱三人一起去看新建住宅的样板房。看上去不太像吧。其实根本买不起。”
“不过,想搬家这件事还是挺开心的。我也很喜欢。”
“不过,我已被女儿讨厌了。”
“啊?”
“今天路过学校,想着也许能见到女儿就去看了一下,很巧见到了,她也看见了我。”
——我又说多了。
——而且还是借着酒劲。
“她避开了我的视线,样子很不愿见到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杀人犯,”
“……”
“我追一个吸毒抢劫犯,开枪了。没想到罪犯才17岁!受到所有人指责。无论是丈夫还是女儿见到我就像见到怪物。”
——我真是说得太多了。
事到如今,只要想到此事,胃的周围就会非常难受。
开枪打死少年一周后,雪平被叫到了警视厅16楼的干部接待室。一般公务员绝对很少有机会踏进这个铺着希腊地毯的房间。
“你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
和雪平谈话的干部说。他让雪平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充满威胁的甜言蜜语。
“当然,你的行为的合法性我们也是认同的。”
“……”
“开枪时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过,被你打死的罪犯还只有17岁,所以,社会舆论会要求一个他们能够接受的说法。比如——”
说法?正确判断下的合法的行为,那还需要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我不想休息。”
雪平用自己从一开始就做出的决定回答道。
“雪平君,尽管是工作,但毕竟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你暂时很难带着和往常一样的心情来继续工作吧。”
“不,我没问题。就我自己的心情而言,如果能让我像平时一样工作我才是最高兴的。”
就在这一瞬间。
高层干部突然双手用力地敲打起桌子。
“你真的不明智。我说你就不能做出个样子让社会接受吗!你的心情根本无关紧要。”
“你完全可以说,不是我喜欢开枪,是被逼无奈开了枪!我开了枪,但我的心也同时受了伤!所以心力交瘁请假休息!你明白吗?这样才能圆满收场!”
“……”
自己有时会对罪犯敲桌子,但反过来被人敲桌子的事情却是前所未有。
说实话,这对雪平完全没有效果。
雪平想,自己以后再不做这种敲着桌子大声吼叫的老掉牙的举动了。
“给你两周的带薪假,好吧,雪平君。偶尔也和家人一起放松放松。平时都很忙,很少有时间和女儿待在一起吧?”
高层干部微笑着。
雪平的勾拳重重地打在他的右脸上。
结果,两周的带薪休假变成了一周禁闭的处罚。
“我没有做错,所以坚持不要休假。但这种坚持谁都不明白。丈夫、女儿都——”
“……”
“啊,对不起,吓着了吧?”
雪平回过神时发现濑崎正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没有吓着。”
“骗人,一般人都会吓着的。”
“没有,完全没有。”
濑崎很自然地上前吻了雪平。
“稍等。”
“等不及了。”
“稍等。”
“不行。”
——不行,我还有话要问这个男人。
久留米特意给我来了电话,说《推理小说》不是平井写的。
“小说这东西,不是靠努力就能写好的。要有天赋,与生俱来的天赋。”
久留米有点自嘲般地说道。
“那部小说,是高手写的。不是平井这样的人能写出来的。”
雪平想起了在“鸟福”时濑崎说的话。
“没有比我写得更好的作家。”
“那你自己写吧。”
“听我说。我认为很有意思的东西,基本上没人理解。读者都是很保守的,只认他们熟悉的大起大落的情节变化,其实那些早不能算情节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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