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去之后,阳光显得非常刺眼。在田名部车站月台上的是甘地一行人,还有六乡蓝子的哥哥。闪动着银光的铁轨旁,夏日的野草正茂盛地伸展着,缆线则是成了小鸟们嬉戏的场所。尽管听了甘地刚刚的那一番话,但蓝子的哥哥仍然不打算就此放弃:「其实,我是有件事想请人帮我瞧瞧,所以才会来到恐山的。虽然先前已经请灵媒帮我通灵问了事,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嗯嗯。」
「我本来打算再请其他的灵媒帮我看看,但昨天的风雨太大,上不了山,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准备收拾行囊回东京,结果没料到竟会在公交车上遇到各位。我想,这也是一种缘份吧!所以,才会如此唐突地提出要求……」
「嗯嗯。」
「您说您不擅长通灵问事,那么面相或易卦呢?」
甘地斜着眼,朝向不动丸瞥去;不动丸正背向他在看一本八卦杂志,而美保子则是在好奇心驱使下,目光炯炯地走到了甘地身边来。甘地对蓝子的哥哥说:
「若是易卦的话,我倒是稍微——」
「果然没错!我就猜想,您必定是擅长某种法术的大师!」
「所以,您要占卜什么呢?」
「要请您算算某个人的生死。」
「……那可不容易喔!」
「拜托您务必帮我这个忙!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会多添一些费用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稍等一下,我这就开始酝酿卜卦的情绪。」
甘地打开包包,拿出了好几根只刨掉树皮的木棒,利落地组成一张桌子。他在桌面铺起白布,接着又拿出卜筮用的竹签、放大镜,还有紫色水晶球等等道具放在桌上,最后还披上黑披肩,戴上茶人帽(译注:一种茶道宗师常戴的平顶帽子。)整个过程简直就象是戏剧演出当中的迅速变身一样。甘地拿起了竹签,脸上带着神妙的表情。他一边让手上的竹签发出声响,边说着:「首先,会出现的是『坤爲地』这个卦象。出现这个卦象的人,通常个性都是大而化之,对钱傻傻地不多计较,甚至对自己的性命也不太在意。因此,这种人的人缘很好,交游广阔。
另外,这样的人也有偏执的一面,譬如说只要一信上某个宗教之类的,就会信得相当狂热。」
「完、完全正确!我妹妹在两年前和某个男人坠入情网,因爲她的个性偏执,所以一被父母反对,她就马上离家出走了。她所交往的那个对象只是个极其平凡的上班族,完全看不出将来会有什么前途可言。我实在搞不清楚,那种男人究竟有哪里好?」
甘地又再次拨弄起竹签,开口说:「令妹的名字叫蓝子,她所交往的对象叫六乡,对吧?」蓝子的哥哥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甘地的脸好一阵子。「准得惊人啊!我还没遇过这么神准的算命老师呢!」
「我本想顺便连你的名字也说出来,不过现在还是把精神先集中在蓝子小姐身上好了。可以请您惠赐一张名片吗?」蓝子的哥哥不疑有他,马上将名片递给甘地。名片上写着「高原不动产股份有限公司高原働一郎」,地址是东京的文京区小日向。
「我受家母之托,偶尔会和蓝子见面,了解她和六乡生活的情况,然后再向家母报告。起初,蓝子看来还蛮幸福的,但不久之后,她的怨言却开始逐渐增加。看着她说『不怎么努力作的六乡爱赌,爱出去找女人,教养又差;跟六乡在一起,我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我觉得先前的一切,简直就像骗人的一样。」
「嗯嗯。但,蓝子小姐却没有回娘家?」「我也不是没有劝过她,但蓝子似乎也有她的自尊要顾。后来,她就把心灵的慰藉全都寄托在宗教上了。」
「嗯嗯……你所说的『宗教』,指的是那个『惟灵讲会』吧?」「大师说的完全正确。结果,这下反而变成是六乡陷入困境了。六乡跑来向我哀求说:『这样根本没有办法过活,借我一点钱吧!』听他说,蓝子加入讲会之后,几乎都不在家,每天都在外面忙着传教和聚会活动,不到深夜绝不回家。不只如此,她也完全不管家事,只要脏衣服一多,就不假思索地全都丢进垃圾桶。当六鄕按捺不住多说她几句的时候,她就会用些象是『敢说我的不是,神就会处罚你』之类的话顶回去,连一点悔意都没有。就算她在家里,也只是唸经唸个没完,夫妻之间完全不交谈。六乡来找我那个月,是因爲蓝子跑到公司去把他的薪水全都领走了,所以他才会脸色苍白地跑来找我。」「嗯嗯。」「原本他们应该有点微薄的存款才对,但我仔细一查后,却一毛都不剩了;原来,这些钱全都被蓝子拿去传教了。另外,除了钱的问题之外,六乡还经常会遇到不认识的人上门找他大吐苦水,说他太太重复多次上门纠缠,要人加入讲会,吵得人家都没办法工作。爲了应付这些人,六乡的神经长期以来一直处在紧绷状态,不得安宁。他甚至还说,这样下去他没办法活了,要我把蓝子带回家。」
「您似乎有点岔题了哪!」「您说得也是……言归正传,大槪是两个月之前吧,我爲了解决蓝子的事,跟讲会里一位名叫鹰狩月圣的人见了面。简单来说的话,『月圣』就相当于一般公司当中的董事之类,算是教团里相当有地位的人物。
我向这位鹰狩先生说明了原委之后,他很通情达理地跟我说:『那就由我来好好跟蓝子谈一谈吧!』,相当爽快地答应了要助我一臂之力。」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泡坂妻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