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总比束手待毙要好得多!”孟乾火怒道,“我可以有表情!我没有中蛊毒!这些年我一直活得好好的!我不会死!死的是你们!我在就你们知道么?就算是他死了,能救部族上千人,那这种死也是一种荣誉!”
月饼沉声道:“我兄弟的生命,不该由你们选择!何况他本身就是局外人!”
“局外人!他是鬼婴!他是为了给部族延续诅咒而生!他是部族的敌人!不要忘记你脖子上佩戴的祖先标记,不要忘记你也姓月!不要忘记你也是部族的医院!”孟乾火狂躁的挥着手,双眼露出凶狠的光芒。月饼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只有一点我不能忘记!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轻松,转向孟绿绮:“孟夫人,请问在你们有记忆的仪式前,需要我做什么?”
孟绿绮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轻声道:“会有一个全部族人在院内唱部族教歌,这个都是由孟先铎主持。然后身份高的人入席,而身份低的人会走到院外,等待仪式结束分食肉块。”
月饼抬头看了看夜色,复而对我说道:“南瓜!你真的决定了?”
我微微笑道:“嗯!人一辈子总要做几个选择的。”
“那你小心!”月饼冷峻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悲伤,“这次谁也帮不了你。”
我心说丫这张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到和被诅咒的部族还真是天造地设,长呼一口气笑道:“我命大得很!找血玉的时候你丫差点被毙了,我不也一样活得全须全羽的。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
月饼犹豫道:“你还可以有别的选择,我会……”
“这个时候你丫能不能给我打打气,我好不容易攒的气儿让你几句话就给泄了。”我不耐烦的皱着眉。
月饼眉毛一扬,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停顿住了。孟氏三人也木然立在当场,保持着一秒钟前的姿势。
再向院子里望去,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天地间顿时陷入了虚无的安静中,空气里没有一丝声音。只有那轮明月,依旧执着的散发着光芒,伴随着呜咽的微风,低声啜泣着千年来无限循环的死亡诅咒。
不知不觉间,阴时开始了!
那口巨大的老井中忽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大量的黑气从井中疯狂的向外喷出,在月光中形成一朵奇异的莲花形状!“哗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井里爬出。在这片安静的空间里,我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啪啪”声,还有类似于野兽频临死亡时喉咙里的传出嘶哑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那双被井水泡的发白的双手,又搭在井壁上,露出一团湿漉杂乱的长发,被长发覆盖的那张只有一双巨大的眼珠暗红色的鬼脸,。然后是他的脖子、肩膀、身体、双腿……
血尸用类似于动物的姿势完全从井中爬出,双脚踏到地面时,不自觉的晃了晃,腰部向后奇怪的扭曲着,似乎还不适应站立的感觉。直到他找到了身体的平衡感,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鼎前,安安静静地看着我。
月光下,我看到他全身裸露着,无数条小虫子在他身体里钻来钻去,全身血肉模糊,地面上不多时就形成了血水和井水混杂在一起滴落出的形状。
我心中寒气大冒,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着,直到背部抵到那面白墙。血尸慢慢抬起脚,一步一步,极为艰难缓慢的向我走来。每踏出一步,就如同在我心口重重的踩了一脚。
我不由嘴里发苦,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血尸边向我走来,边从喉咙中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慌乱间,我似乎听到了熟悉的语言。再仔细分辨,血尸正在向我说话,那句话只有三个音节,在我耳边越来越清晰!
他在说:
“杀了我!”
鬼脸新娘(二十)
血尸已经习惯了双脚踏在地面的感觉,每一步都走得分外稳定。他小心翼翼的绕过院中在阴时中被凝固的村民,生怕自己的身体与他们进行接触,直到走入大堂,环视着月饼和孟氏三人。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月饼时,我分明感觉到他浑身一震,上百条奇异的红色蛆虫从他的身体里被震落到地上。奇怪的是这些虫子一接触地面,如同落到了滚烫的生铁上面,化成了缕缕红色烟雾。大堂里似乎响起了“吱吱”的叫声,空气里弥漫着奇异的香气。
他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月饼脸上,直到看到月饼脖颈中挂着的弯月挂坠,他颤抖的更加厉害,哆哆嗦嗦的伸出血肉模糊的双手,似乎想抚摸月饼的脸庞。就当他的手距离月饼不到一寸的时候,他似乎又醒悟了什么,迅速把手缩了回来,从喉咙中发出了悲伤地嚎叫。
这声音似乎穿越了千年,带着被欺骗、被抛弃的孤独,贯入了苍凉的愤怒,肆无忌惮的闯入我的心里!我被这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深深的震撼着,心头莫名升起一种绝望的悲伤,这是经历怎样的痛苦才能发出的嚎声?
嚎叫声渐渐低了下来,两行血泪,从他的眼球中流出,沿着下巴凝聚成巨大的血珠,滴落在地面,斑驳出刺目的血痕!
如同菩提花般的形状!
“你是新一代鬼婴?我认识你。在天魁阳眼那里我见过你。”血尸并没有看我,依旧悲伤地望着月饼,“孟先铎呢?他的年龄还不到新鬼婴接替的时候吧。我回到井中一直奇怪为什么你会这么早出现。不,是为什么这么晚出现。你已经超出了鬼婴继任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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