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床垫的厚度是不是跟一个人的厚度相仿?
如果有人往床垫里塞进了一具尸体以代替棉花呢?
我的嘴巴很苦,因为我起来后还没刷牙。我还没上厕所呢,所以我感到有几分尿急。
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液。没有刷过牙的口腔,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于是连着那唾液都有几分让人恶心。
我将那股反胃的感觉压抑了下去,在床头的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瑞士军刀。
全新的瑞士军刀在晨曦里,闪耀着银色的光芒。这代表它很锋利。
我用力地握着瑞士军刀。佛挡杀佛,人挡杀人。如果现在有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我确信我可以一把将瑞士军刀捅入他的肚子,再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将他的肠子等内脏拉扯出来。
我解剖床垫的动作,与杀人的动作并无二致,包括割开布面,用力扯出里面垫着的棕榈纤维和棉布。
床垫里,没有尸体。
扔掉瑞士军刀,我突然笑了起来。
大清早起来,为一个梦,疑神疑鬼,幻想着自己屋里藏着一具尸体,然后大加折腾,这似乎是神经病的前兆。
很多神经病人,都是幻想着自己生活在一个危机重重的环境之中,每个人都在对自己图谋不轨。
也许在404里住得久了,饱受挤压的神经总有一天像负力过重的弹簧一样,废了。
我愿意做这样的人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的天气应该很冷,空气里都带着冰渣子的味道。
黑猫仍在睡觉。
这个屋子里仿佛有个生灵,在不停地汲取着它的能量。我可以感觉得到黑猫的睡眠时间明显地比以前长了,但精神却比以前委顿。
我怜爱地上前摸了一下黑猫亮泽的皮毛。
黑猫微微抬头,眼也未睁,只是喉咙滚动了一下,代表“早安”。
我草草吃了个早餐,用笔记本电脑上了一会儿网,在网上乱七八糟地瞎逛。到了中午时,我决定去一趟公司,跟老板谈一下设计的方向。
出门时,黑猫仍在酣眠中。
我有点担心地看了它一眼。它是我的救命恩人,亦是我相依为命的同伴。它也许不知,但我记得。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冷,少见的冷。走在路上,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热量被不停地蒸发掉,寒冷蜂拥而至。
也许应该给黑猫的窝加点棉花。我想。
公司里对我的设计理念不是很满意,彼此探讨了一个下午。
回来时,已是黄昏。
◎黑猫惨遭剥皮
我很少看到城市的黄昏。或者说,城市黄昏留给我的印象,是光线渐渐减弱,直至杳不可见。
可是坐在公交车上,经过城市里的一座桥时,我看到了江边的落日。
夕阳如此孱弱,像个病恹恹的老头,被乌云扮作的牛鬼蛇神用铁链锁住,拖曳着,坠入黑暗的深渊。
然后,夜晚粉墨登场。一张黑脸,分明扮的是奸臣。
看着夕阳沉坠的一幕,让我的心发慌,就好像,拽着夕阳的铁链的另外一头,拴着我的心脏。
我隐隐地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是夕阳被勒出来的伤痕。写在了云彩上。
我的鼻翼不受控制地翕动着,就像一只苍蝇,追逐着血气,一直到楼底。
按着门禁的密码,我感觉手指特别的滑,滑得我几乎摁不对数字。
我打开手机,借着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看见了几缕血迹粘在了我的手指上。
整个门禁密码变成了红色。红的是血。
门禁上蘸满了鲜血!
我的手指燃烧了起来。我明白,死神再度光顾了这栋楼。
死的是谁?朱晴,柳云深,还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咬着牙,用力地摁下了数字。
数字对了。铁门“咔嚓”一声,开了。
我拔腿往上跑。
整个楼梯,没有一点灯光,像一只怪兽张开着的嘴巴。
我一头栽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陪伴我的,只有我用力踩踏出的脚步声。
“啪啪啪”……脚步声。
我猛然感觉到不对。
我穿的是运动鞋,我奔跑的时候,用的是脚尖。所以我发出的脚步声应该是“噗噗噗”的微响,而不是“啪啪啪”的皮鞋声。
我的身后跟着一个人!我感觉到了他冰冷的呼吸窜入进了我的衣领里。
我转过身去。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用它找不到光明。
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慌乱地用手臂四处挥舞。我什么都触摸不到。
看不到的危险才是最深的危险。
我一边挥舞手臂,一边奔跑。
我的手臂碰到了一块布,它裹住了我的脚步。
“谁?”我克制住心头的颤栗,喝问道。
没有任何应答,只有风路过的声音。
“你快说话,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死寂一片。
我出脚了,狠狠地朝着虚空踹了过去。
我的脚踹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轰然作响。
我踢到了别人家的铁门。
铁门在颤抖中。裹住我的布缓缓地卸去了力量。
我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
一块黑布,像倒覆的黑发,现于我面前——那原是人家置于防盗门前遮蔽他人目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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