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只因恐惧到了极点。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光线爬不上视线。
我只有冲锋。因为当被黑暗包围的时候,退缩已没有任何意义,那只会让自己沦为俘虏。
就在我拔足意欲再奔跑时,一个凄厉的叫声响起。
叫声像一把刀,在冰窟里放藏了千年的寒刀,狠狠地戳入了我的心脏。
未待我的心脏作出反应,黑暗之中,有一个东西擦着我的裤管,飞掠而过。
它在楼道的窗台处停住了。
上弦月像个惨遭后母虐待的小女孩,畏畏缩缩地从树影后面探出了个头。
微弱的光芒,足以在视网膜里扩张起一个亮点。
我看到了一只奇怪的动物:它有黑猫般大小,然而,它全身是红色的,而且,似乎全身都在流泪,于是在它的身后,拖出了一道血色的轨迹——只有传说中的汗血宝马才有此异象吧。
我呆呆地看着它。
它停留在窗台处,回望了我一眼。眼神熟悉,只是被夜色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
它猛地纵身一跃,坠入绝望的深渊。
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线的一头拴在了小动物那边。于是我被拽得踉踉跄跄地扑向窗台,朝下望去。
黑暗无情地抽刀劈断了我的视线。
我什么都看不见,然后被寒刀戳中的心脏,疼痛发作,痛彻心扉。
血腥气像一群嗜血的蝙蝠,飞快地聚集在我的鼻腔里,用它们长长的尖嘴,透过我的鼻腔,在我的脑袋里扎出千百个孔来。
我颤抖地伸出手,蘸了一下小动物滴落在窗台上的“血汗”。
那不是什么汗,而是血水。
我紧紧地攥着窗台上的阑干。疼痛已经不足以抵抗我的悲痛。我像被世界拳王击中了腹部一般,弯下腰去,极力地想要将悲痛扼杀于腹中。
可是我办不到。悲痛它窜上了头颅,从眼眶里冒出,化作一滴滴晶莹的泪珠。
那个血肉模糊的小动物,分明就是我的黑猫!
可是它那亮泽如黑缎的皮毛哪里去了呢?没有皮毛的它,如何对方寒冬腊月里刺骨的寒冷?
我疯也似地奔向一楼,任身形拉动的气流,吹去我的泪痕。
无论是生是死,我都带你回家。我还没有给你做一个世界上做温暖的窝,我替你新订的猫粮你一口都还没吃呢。来,小乖乖,我会脱下我的衣服,用我的体温来代替你的皮毛,带你一起回家。
可是楼下空空如也,只有一道长长的血迹,消失在了目光的尽头。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如同被冬天凌辱过的梧桐树,所有的叶子落尽,只有紧握的拳头,直直地指向天。
它消失了。它不愿见我,或者说,它不愿死在我的面前。
我全身颤抖。我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主人哪。它这么多天里,用它的怪异行为,一再地告诉我,这里潜藏着危险,它对付不过。可是我却始终轻视它的警告,总以为自己和它可以安然度过所有的险难。如今,我把它给害死了。
它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灵魂出窍般地挪动双腿,孤独地走回了家。
黑暗躲在我的身后,窃笑着我的自作自受。
风儿吹动树影婆娑,藏在树影后面的月光跟着浮浮沉沉。
有一缕月光漏了下来,像个受惊的小孩,止步于我的家门口。
它是受不了杀戮的血腥气,所以不敢靠前吗?
接着幽浮的月光,我看到,黑猫正趴在铁门上,欢迎我回来呢。
我怔了一下,随即欢呼起来,兴高采烈地奔跑了过去。
黑猫怎么如此轻飘飘?
捧着黑猫,我的身体如同台风天气里的小树苗,扭曲成一团,痛苦的汁流了出来。
那不是黑猫,而是黑猫的皮,被生生剥下来后,趁着血热,直接粘到了冰冷的铁门上。
我把脸藏在手掌中。泪水掩隐不住地从指缝间蜿蜒而出,像一条善感的小蛇。
◎持刀问罪朱晴
不知哭了许久,我被楼上一阵异响惊起。
我将脸从掌心里抽离出来,转向504的方向。我的双脚配合着我的思维,跟了上去。
504室里,怒号阵阵,连同着用力撞门的“咚咚”声。
它是愤怒于这世间的惨剧,还是垂涎于空气里的血腥味?
门后,渐渐安静。
我的心,跟随者它的节奏,一起静了下来。
我想起了一个问题:是谁杀了我的黑猫?
柳云深播放给我看的视频浮现在我的眼前。是朱晴,肯定是这贱婆娘!
我冲进厨房,抓起一把水果刀,直奔二楼而去。
我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此刻我决意为了一只猫而去杀人。因为,黑猫是我在这座陌生的、冰冷的城市里唯一的亲人。
很多人,很多东西,当拥有的时候,我们视若平常,只有在失去时,才会发觉时那么的痛。因为只有痛,才会刻骨铭心。相安无事的平淡,也就如拂过脸颊的清风,你不会留恋。
我用力地敲打着203的门,仿佛那是朱晴的良心。
我本以为朱晴会不敢开门,然而她很快就开了门,一袭素装,神色淡然。
水果刀被我紧紧地握在手心,随时都可能被愤怒的力量递送出,成为杀人的凶器。可朱晴似乎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是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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