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深夜,百合子曾经在蹴上和二宫良明见面这件事无庸置疑。她应该是在离开京都旅人饭店之前,用房间的电话拨打市内电话和二宫相约见面。至于决定在蹴上见面的理由,当然是受到奈津美十月十日前半部日记的刺激。奈津美在日记中写到她在那里和二宫接吻,这件事一定对百合子造成了强烈的冲击,而且,奈津美还提到,在山丘上看到的街景和在高中屋顶上看到的风景很相似。由于是主观的记述,实际情况如何不得而知,但百合子会想要在这种环境下说出真相的心情,也不是无法理解。
接下来,就是要赶快找出二宫良明,才能证实相关情况,而且也还有好几个问题需要他来解答。奈津美日记上所写的都是事实吗?日记本在他的手上吗?葛见百合子临死前是怎样的情况?他对百合子的死有没有责任?十六日黎明时,在哲学之道上袭击龙胆直巳的是不是他?关于最后的疑问,纶太郎已经确信就是二宫所为。不难想像,他看了十月十日后半段的记述,对龙胆的卑劣行为产生了极大的愤慨——关于这一点,在看到日记之前就已经可以预测到了,所以并不会因而感到高兴。在出版界,依然存在着歧视女性的陋习,奈津美成为下流作家手下的牺牲品这点令人感到同情。虽然纶太郎不在意法月警视对三木达也的批评,但自己也算是同业的“男作家”之一,所以他觉得愧对清原奈津子。二宫良明看了日记的这一部分,不知道有什么感想?他原谅了奈津美吗?如果奈津美没有被闺中密友杀害,如愿把日记送到二宫良明的手上,他对发自奈津美内心的倾诉会作出如何的反应?这种假设或许很空虚,但纶太郎很希望见到二宫良明后,听他亲口回答这个问题。
寻找二宫良明的下落并不难,奈津美的日记(三月十四日)上记录了他的电话号码。只要像葛见百合子一样,打这个电话给他就好。奥田应该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
* * *
奥田的回报却违背了纶太郎的期待。
“即使打这个电话也找不到这个名叫二宫良明的人,不是电话号码错了,就是二宫担心被人发现自己和蹴上的事件有关,所以假装我们打错电话。我们已经向日本电信电话公司照会过了,没有查到用二宫良明这个名字登记的任何电话。”
“除了刊在电话簿上的名字以外,你们也查过那些不愿公开的申请人姓名吗?”
“当然,”奥田说:“而且,还查了市内有开设德国文学硕士班的各个大学,也没有发现这个人的下落,所有大学的名册上都没有这个名字。”
纶太郎偏着头思考。根据奈津美的日记,二宫良明的房里有自己的电话,并不用由房东转接或是共用电话。日记中提到的那个号码的登记人到底是谁?纶太郎正想问奥田,久能警部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不瞒你说,我觉得这本日记有一个疑点。”
纶太郎吞下原本想说的话,问道: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从头看到尾,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或许根本没资格说东道西的,但我还是觉得有问题,”久能微微耸了耸肩,“我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半就放弃,是因为文章中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后来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那是因为日记的内容本身很不自然,不足以让人采信。”
“不自然、不足以让人采信?”
“你没有发现吗?在三月份的记述中曾经提到,二宫良明虽然记得清原奈津美的长相,却把她的名字和葛见百合子搞错了。”
“这正是所有一切的源头。”
“但是,我认为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以常理来说,二宫良明不可能没有向奈津美确认姓名,就忽然把她误认为是葛见百合子。”
“我也觉得这点很奇怪,”奥田说:“如果是第一次见面也就罢了,他们之前就认识,而且男方还记住了对方的长相——”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纶太郎把那叠传真拿到自己的面前翻了起来,“世上到处存在着长相和名字对不起来这种事,而且,他们高中毕业后已经有六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了,关于这一点,奈津美也在日记中解释了。比方说,在三月十二日曾经有这么一段——
“‘我在高中时比现在内向几百倍,成绩也只有中等程度,在班上是最不引人注目又不起眼的学生。三年级文化祭的时候,我刚好听到班上有一个男生问别人:“清原?我们班上有这个人吗?”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就在附近。不仅如此,即使快毕业时,他仍然无法把我的名字和长相连在一起。而且,我甚至没有自信说这只是个别的情况,因为我就是这么不起眼。当时就已经是这样了,所以,如果二宫不记得我也是合情合理的。’
“接着,在第二天十三日又写道:‘不光是高三那一年,在学校时,我和百合子总是形影不离,选择的课程和社团都一样,而且我们无论个子和发型都很相似,所以班上同学总是把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叫“葛见·奈津美(Katsumi·Natsumi)”,他不小心把我们的长相和名字弄混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当时我们穿的是制服,更容易搞错,再加上毕业纪念册的疏失,所以他完全没有错。况且,毕业都六年了,二宫还记得我的长相,我就该心存感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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