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的悲剧_[日]法月纶太郎【完结】(98)

阅读记录

  “故事的续篇?不是故事的结局吗?”

  我讶异地反问。法月点点头,吞吞吐吐地说:“我从事的工作和龙胆直巳一样。”这个男人对一切了然于心。我察觉到这一点,同时觉得自己似乎就是在等待他的出现。这种想法绝对没有半点突兀。

  “——好吧!”我用不同于亲切或安心,而是好像在向医生诉说病情时毫无保留的态度迎接他,“站在玄关说话不方便,家里很小,请进屋里坐吧!”

  法月微微点头,似乎用肢体语言向外面的人打了暗号之后,便关上门,脱下鞋子。我带着他走过厨房旁一坪多的房间,来到里面三坪大的房间,拉开紧闭的窗帘,晌午的散漫阳光从窗户的毛玻璃渗了进来,一人住的单调又狭小的房间感觉像是令人窒息的独居牢房,况且,已经很久没有邀别人进来家里了。

  法月好像在熟人家里一样弯下腰,在地毯上盘腿而坐。我很难适应别人这么理所当然地出现在我面前,这不是感觉的问题,而是好像有异物碰触到了黏膜。我无所适从,假装整理房间,把东西移来挪去,但看了不顺眼,又放回原来的位置,简直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又觉得不应该这么焦虑不安,于是就面对着他跪坐下来,望着他的脸。客人默默地歪着头,看着书架上的书,突然转过头像闲聊似的说:

  “你在研究所念的是德国浪漫派吧!难怪有这么多看起来很费解的外文文献。你研究的是浪漫派的哪一位作家?”

  “菲德烈·施莱格尔,主要是研究他在耶拿时代对菲希特哲学的影响。”

  “原来是这样。”法月煞有介事地附和说:“说到施莱格尔·菲德烈的哥哥奥古斯特·威廉(August Wilhelm von Schlegel)也是初期浪漫派的主要成员,和弟弟一起创办了季刊杂志《雅典娜神殿》。威廉和菲德烈不同,不是那么激进的理论家,而是更低调的学者,也因为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的德文版而名留青史——其实这些都是现学现卖的知识,我刚才绕去图书馆偷看了德国文学史的书。”

  “你怎么知这是我?”

  我终于忍不住主动问道,法月缓缓闭上双唇,拿出一本简单装订的影本。我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我已经深深烙进脑海的笔迹,自从星期二晚上之后,曾经一次又一次翻阅,几乎已经可以背出来的日记内容。那是我死去的女友的日记。当我确认这份影本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完全没有遗漏后,深呼吸了一次,改变了问题。

  “这是哪里来的?”

  “葛见百合子影印了奈津美的日记,”法月解释说:“但她应该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因为她是出于其他目的才这么做的,和你见面完全没有关系。百合子为了报复背叛自己的未婚夫,把这份影本寄去他的公司。”

  “——三木达也?”

  法月点点头。我很自然地说出这个名字,也代表我已经招供了,但这点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你应该知道,日记上有你的电话号码。不过,我们还是绕了一大圈,才终于找到你。前天打电话来确认时,你是不是不假思索地假装是别人?我们上了你的当,其实应该马上注意到这个问题的,因为在十月十二日的日记中,已经提到‘请西田先生转交’这件事。”

  “我告诉她我是寄宿在房东家里,让她以为这是房东的名字,否则,信没有收到就会变得很奇怪。”

  “嗯。但是在向你的老家确认之前,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以为那是胡乱写的号码,所以没有继续追踪下去,这也成为我们初步的失误。当然,也因为我们对二宫良明这个名字太执着,而且也没有向福井县警解释清楚。”

  “我无意隐瞒,只是被问到时就——”我摇着头,站了起来,走到书架前面,拿出藏在德文资料后的日记本。“就是这本日记。”

  法月摊开手帕,好像在拿珠宝似的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就连翻阅的时候,也避凶手指直接接触到。对他来说,这本日记是重要证物。他翻完内容后,用仿佛谨慎地刺出一根冰冷长针般的语气说:

  “我必须问你星期二晚上拿到这本日记时的情况。葛见百合子——或许你还不习惯用这个名字称呼她,是你把她从通道上推下去的吗?是你干的吗?”

  ……是你干的吗?这个问题好像远处的雷声般,在耳朵深处回响了好几次。是你·是你·干的吗·是你?但是,当别人已经叫出我的名字后,我已经无法问已经不存在的你这个问题。我在无法忍受“我是我”的这件事面前哑口无言……

  “——不知道。”

  “不知道?”法月的期待似乎落空了,露出落寞的表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甩甩头,摆脱在脑袋里回响的声音,努力把话说清楚,避免引起误会,“我当然要对她的死负责,这点我承认,但如果你问是不是我亲手把她推下去的,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可不可以请你把星期二晚上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法月问,“星期天是你哥哥七周年忌日的法会,你离开京都三天,那天下午你离开福井老家,傍晚回到这里。你回到这里后不久,就接到了葛见百合子的电话吗?”

52书库推荐浏览: [日]法月纶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