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破胆联盟_[美]雷克斯·斯托特【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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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换上睡衣、拖鞋,坐在最舒服的椅子里,打开台灯,把牛奶放在小瓷面桌上,开始读保罗?蔡平的书。我认为该是追上沃尔夫的时候了。我翻了翻,发现有许多地方他都做了标记——有的仅仅是一个词组,有的是一整句,还有的长及两三段。我决定重点看这些,随便挑吧,跳着看:

  ……不是因为他的愿望太强烈,仅仅由于天生的行动冲动;去做吧,无须在意那许多苍白的顾虑……

  艾伦别无选择,他知道靠语言发泄愤怒不过是傻瓜喃喃自语,与现实无关。

  我看了十几段,打个哈欠,喝些牛奶,接着看:

  她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欣赏你……我不喜欢那种神经质的男人,连自己的肉都割。”

  ……而且蔑视所有那些无病呻吟的废话,哀叹战争残忍又野蛮,反对战争的真正原因并非它使多少鲜血浸透了草丛和饥渴的土壤,并非它压碎了多少骨骼,并非它把多少热乎乎的营养丰富的内脏暴露给了饥饿的无辜鸟兽。这些自有它们的美丽之处,可补偿这个或那个人的短暂痛楚。战争的问题在于它那高贵的、令人战栗的激动超出了我们脆弱的神经系统的能力,我们没有足够的气概来面对它。崇高的牺牲,理应要求英雄的鲜血和骨肉,我们能给它什么?这个胆小如鼠的矬子,还是那个哭鼻子的胖子,所有这些形如蝼蚁的胆小鬼……

  后面还很长,看完这段我接着读,又读了几段,有些枯燥的就跳过去。有些地方看起来挺有趣,有些对话,还有一个很长的片段,三个女孩在苹果园里,可沃尔夫什么标记都没做。快到一半时,他几乎标出了整整一章,讲的是一个男的用斧子砍死了另外两个男的,还加了很多心里阐释。我认为这张写得相当好。后来我又读到这样几段,比如:

  崇尚暴力无用,施行暴力才算数。不要什么躁动而复杂的情绪,要的是行动。是什么杀死了阿特?比灵斯和科利?斯蒂芬?仇恨?不。愤怒?不。嫉妒、复仇、恐惧、敌意?不,都不是。他们是被一把斧子杀死的,他的手指握着的斧子,他的胳膊上的肌肉挥动的斧子……

  十一点,我放弃了。牛奶已喝光,就是读个通宵 我看也抓不住沃尔夫自以为读出来的那些东西。我似乎隐隐看出该书作者有些嗜血,但对这一点我早就有所怀疑了。我把书扔在桌上,伸个懒腰,打个大哈欠,打开窗户,站在窗前看大街,直到刺骨的寒风吹得我想找毯子,才赶快跳上床去。

  星期六早晨我又上路了。对我来说,这就像块过期面包,活儿干得可真臭:如果那些人有谁藏了什么或许有用的信息;我这么打听,也不太可能撬开口。我找了埃尔克斯、朗、迈克?艾尔斯、阿德勒、卡伯特和普拉特。十一点我给沃尔夫打电话,他没什么要说的。我决定试试皮特尼?斯科特,那位出租车司机。没准儿那天我瞎猜的倒是对的,他有可能知道些安德鲁?希巴德的事。但我找不到他。我给他所在的出租车公司打电话,他们说他要到四点才会过来,还告诉我他的活动半径通常是十四街到五十九街,但他哪儿都可能去。我去佩里大街看了看,不在。差一刻一点,我又给沃尔夫打电话,希望他能请我回去吃午饭,他却给了我个美差,让我随便在哪儿吃点儿,然后替他去米尼奥拉那儿跑一趟。迪特森打来电话说他刚刚收到从英国运来的新的金蝶兰种球茎,有十二块,如果沃尔夫派人来取,他可以给他两块。

  我们在办案,沃尔夫却叫我跑去取兰花。每当这时,我是真想加入共产党。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这次倒不像以往那么糟,反正我手头的事看来也没什么结果。那个星期六下午;天气阴冷而潮湿,总觉得要下雪,我却大开着两扇车窗,尽情享受新鲜空气,不过长岛的交通可没什么好享受的。

  回到三十五街时大约是三点半,我把球茎拿到办公室给沃尔夫看。他抚摩着球茎,仔细检查,让我拿到楼上给霍斯特曼,告诉他不要把根剪断。我上楼去了。回到办公室时,我本打算只停留一分钟,把球茎记下,然后就再出去找皮特尼?斯科特,但沃尔夫坐在椅子里叫住了我:

  “阿奇。”

  听他的语气,我知道他要演讲了,就回去坐下。他接着说:

  “有时我觉得你怀疑我忽略了案子的某个细节。通常是你错了,理应如此。无论面对什么迷宫,我们都必须选择最有希望的路径。如果我们打算同时走遍所有路,就会寸步难行。在任何艺术领域——我绝对是位艺术家——达到佳境的最大奥秘就是鉴别削减。当然,这点不证自明。”

  “是的,先生。”

  “对。就拿写作来说吧。我,比如说,我要描写我的主人公如何跑去欢迎刚刚踏入森林的恋人:他从刚才坐着的木头上跳起来,左脚向前;与此同时,一条裤腿正好放下,另一条裤腿还皱在膝盖处。他开始向她跑去,先是右脚,然后是左脚,然后又是右脚,然后左脚,右、左、右、左、右……你看,有些细节显然可以省掉,是的,必须省掉,如果他要在这一章完成拥抱的话。因此艺术家省掉的要比他写下的多,他的一项主要任务就是不要把重要细节丢掉。”

  “是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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