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的希望和坚定都在一瞬间化成了灰烬,我知道,凌峰不相信我,他不但相信是我杀了小杰,而且还坚信我杀了阿秀。
我推开他,在小杰身边再次跪下去,重新用泥土盖住小杰,轻声说:“小杰?对不起,姐姐保护不了你,姐姐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阿秀,让她来澄清一切。”
找到阿秀,这个想法倏地跃入脑海,无比强烈,让我的整颗心都激动不已。
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凌峰只相信一个人。张奶奶,那个在老楼里住了一辈子的驱灵人,那个所有鬼魂和污秽都要绕道而行的正直老人。
我是跳起来的,没有看凌峰一眼,只是提起插在泥土里的工兵铲向铁门冲去。
凌峰没有想到我会逃跑,他的声音里透满了疑惑和懊恼,大声喊着:“小莹,不要逃,我会带你去自首,我会替你作证,我会告诉法官你有病。”
不要,我不要听凌峰胡言乱语,现在在我眼里,凌峰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我要离开他,要远远地推开他,我要去找那个相信我的人,找那个可以替我讨回公道的人。
我跑得很快,凌峰追上来想要拉住我,却只扯掉了我的半截衣袖,我听到他的身体撞在铁门上发出的巨大的“哐当”声。
楼道里黑漆漆的,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凌峰的脚步声紧紧地跟随在我身后,像一个无法摆脱的魔咒。
我没有喘息,跑到一楼猛地抓住了张奶奶房门的把手。
“小莹?……”
凌峰突然愣住了,疑惑地看着我说:“你只是想要找张奶奶吗?”
我没有回答他,或者说我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因为张奶奶的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张奶奶从来不会在夜幕降临之后将房门打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迈腿走了进去。
张奶奶的房间和以往一样简单,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所有的摆设都像随时要化去一般。
客厅里点着蜡烛,蜡烛的火苗随着风轻轻摇曳着,但却照得房间里异常温暖。
张奶奶的声音低低地从卧室里传来:“进来吧!”
凌峰已经走了进去,见我僵立着,小心地揽着我走向了张奶奶的卧室。
我不是第一次进张奶奶家,但却是第一次走进她的卧室。
这间卧室的摆设很简单,除了床头的一个小茶几以外,整个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很大很古老的双人床。
茶几上放着张奶奶最爱用的那个煤油灯,幽暗的光芒映照着床上的一切。
张奶奶像个纸糊的骷髅一般斜靠在床上,看起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在她身边摊开着另一床被子,枕头上却端正地摆放着一个挂着黑纱的镜框。
镜框中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只是老人温暖的笑容下却隐藏着洞悉一切的犀利,仿佛要将我射穿一般,让我下意识地躲向了凌峰的身后。
凌峰不解地扭头看了看我,张奶奶却突然张嘴问道:“你害怕他?”
凌峰没有回答,我知道张奶奶的话是对我说的,点着头“嗯”了一声。
张奶奶的唇角溢上了一丝凄凉无奈的笑,“我老伴,只有犯下罪孽的人才会怕他。”
罪孽?我睁大了眼睛,却不敢再看一眼那个遗像,是说我吗?
张奶奶的视线顺着我的脸慢慢滑下去,终于停留在我满是血污的手上。
她唇角的笑多了一份讥讽,“闺女,快到了。”
“什么?”我问。
张奶奶不回答,却看着凌峰说:“你还是来了?”
凌峰不解地点点头。
张奶奶的目光又转向我,这一次却是犀利无比,和遗像中的老人一样让我不敢对视。
“你的手和这把铲子,我见过。”
我猛地抬头看着张奶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张奶奶的声音里全是遗憾:“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这么固执?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是被逼无奈。”
我还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凌峰却像听懂了一般倏地转过头看我。
张奶奶的声音仿佛从天堂中传来一般,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闺女,要记起来了,你都会记起来的。我看见了,那一晚我都看见了,你和那个姑娘,你们在楼顶上争吵,那把和这个一样锋利的铁锨,你铲断了她的脖子……”
张奶奶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我只看见张奶奶晶亮的双眸渐渐黯然下去,生命的迹象一点一点从她的身体里流失。
我看见凌峰眼眸中的惊讶和迷惑全部变成了绝望和愤怒,那愤怒如此熟悉,一如阿秀的眼睛。
我走的很沉重,身体很僵硬。
张奶奶还在向凌峰述说,我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勇气,在我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我却遭受了最致命的打击。
我一步一步地向上爬着,楼梯很长,走也走不到头,我很累,累到看不清楚脚下的台阶。
工兵铲摩擦地面的声音很刺耳,隐隐地带着一种哭腔,像极了夜晚那个女人的哭泣声。
走进家之后我没有关门,我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静静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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