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当时,我心就凉了。医生说,这是轻微脑震荡,选择性失忆。可能精神也会出问题,给你开点药物。没事多陪陪她。
而我老爸,被“生还希望渺茫,但一直在努力搜寻中”这些字,给盖棺定论了。
第六章 东山别墅
我请假陪了老妈一阵子。每次妈妈问,你爸呢,我就说,不是出差去了吗。过两天就回来。久而久之,我自己都快信了。还好,她只是对老爸的事迷糊,其他基本正常。
每次水库出事,顺带又捞出别的尸体,我都得偷偷去看看,是不是爸爸。这种滋味,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三叔在这件事儿上,出了很大的力,半个多月的搜寻,基本靠他主持。我无以言谢,陪他喝了几场酒。高了的三叔给扯了高了的小侄子扯了些离开恒州那几年发生的事儿,天地人神鬼,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我又长了点见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他存有了几分怀疑。
爸爸的厂子和店,不少都是有多年私交的老伙计,他在的时候,都不怎么干涉。所以还能正常维持,但我必须开始学着干这个了,没事的时候,就几个店轮着跑。哪怕帮着看看门。
玉娘去世的时候,老妈也在场,看着三叔嚎啕大哭,老妈的眼神,却越来越怪。
弄完冥衣,放遗体的冰柜什么的,回到家,我一边把衬衣松几个扣,一边跟老妈讲杜撰的笑话。却一直没得到回应。半天,我听到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我问你,小斯道,你爸,是不是好几个月前就没了?
我看着当年被老爸靠一本超难古文翻译死皮赖脸勾搭来的校花老妈,心里七上八下:我爸……我爸不是出差……
别哄你老妈!
我心里一哆嗦,都想起来了?说还是不说。
正为难着,我看到老妈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行李了。妈,你干嘛去?
出趟远门儿,见一个人。老妈英姿飒爽的说。顿时有种,“她是花木兰?”的错觉。
额,见谁?有什么不能跟儿子说的。是不是亲生的,我嘀咕。
你是我拿五圌毛钱在杂货店买的。老妈提起包,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突然抱了我一下。这么大了,有点不习惯。但真的很温暖。
我走了。老妈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妈妈爸爸都不在的时候,小心你三叔,儿子。”
大概又过了几个月,我才发现,我妈是个骗子。她一直没回来。但一直保持联络,却从不透漏自己的行踪。
我就在几个店里混,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情,没事还继续写写专栏,倒也自在。快毕业的时候,我到了离学校比较近的燕郊店,准备在那儿度过最后的学生时期。
一天社区运营联系到我,说她们的门户网站赞助了个电视情感交流节目,你作为比较热的情感达人呢,可以上去做一期嘉宾,顺便宣传宣传。我当时吓坏了,因为有看过天涯舞文版起家的慕容雪村在湖南卫视主持节目。觉得混论坛还能上电视出风头,真好。当然,他那时已经出了好几本书,变成了公知。
我也出过书,不过觉得一点都好玩。
但上电视出风头这种事,作为一个介于正太和大叔之间的年轻男子,我动心了。就在这时候,我又接到了我妈圌的指令电话:密切关注你三叔动静,随时汇报就这几天。
我说您老人家累不累,躲猫猫玩多久了?再说我在燕郊,三叔在恒州,没空。
对面安静了一会,换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果收到你三叔去世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圌妈妈。
当时我整个人都思密达,肺都快气炸了,好哇史简花同学,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儿子都不管,在外面养汉子你!
正想说,你你你你让我妈接电话!那男的直接给撂了。
完全搞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三叔去世的消息?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叔比我都壮,犹记得当年他单手夹着我奔回家的事。
我一心想着上电视,压根没怎么把这个意外放在心上。社区运营那个姑娘告诉我,5月5日录节目,准备准备。
5月3日上午,我正在逛步行街,准备买两件衣服,就接到来自恒州的电话。永安三叔。
电话那头,是边哭边说的姑姑。听着听着,我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情绪。我不想知道究竟谁是谁非,甚至不想解开这些谜团的答案。我只想过正常人生活。
我开始讨厌这个血亲家族的种种离奇。
昨晚,三叔在东山场子上,跟头目们大摆酒席。完事没有回家,到奶奶那儿喝了点凉茶,在儿时的房间倒头大睡。早上奶奶叫吃饭,怎么叫三叔也不醒。上前一摸,身子都凉了。送恒州医院象征性抢救了一会,大夫出来,摇摇头:急性心肌梗塞,引发猝死。
快回来吧,姑姑说,家里都没个男人了。
好,您别急,我说,收拾收拾,下午就动身。挂掉姑姑电话,我立即给老妈打了过去,说了情况,问,怎么办?
跟往常一样就行了。这本来就不是你们这一代小孩子的事。
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我想质问点什么,可是突然没脾气。
爸爸从水库里吊出来的车,经过翻修,模样儿还是不错的。我一直在开。临行前,又加了次油,跟社区运营说了声真的抱歉,就踏上了这日后想都不敢想的超自然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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