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第三个。不过,真穗小姐和我聊的时候,第一个提到的名字就是‘武之君’,所以我就想接着来见你。”
“哦?真穗说了我什么?”
“只说了当她们和老师在大坝公园打羽毛球时,武之君来喊了老师而已。而且,和津田先生你的见面原本是在盂兰盆节假期的,所以顺序上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意义。”
“接下来要见谁?”
“是根元沙织小姐。她现在在老家。小学的时候,只要提到别的镇就觉得好远好远,实际上还是在N市里呢。”
“是啊,还以为老师去了无比遥远的学校,这辈子都不能再见了呢。其实不过是在市内换了个地方罢了。不过那时候,我总觉得老师是不想再看见我们才转职的。”
“为什么?”
“这是理所当然的啊,要不是带着我们,老师的丈夫也不会死。拾落叶什么的,老师一个人去就够了。实在人手不够,叫上别班的老师不就行了嘛!”
“那为什么老师叫上了孩子们呢?”
“其实是为了让那两个人和好的郊游。”
“谁和谁?”
“藤井利惠和古冈辰弥。他俩家住得很近。哎,怎么说呢,虽说是小孩,但对彼此家里的事也都一清二楚。两人在一次小口角里就拿对方家里说事儿了,结果吵得不可开交。这两人的存在感又强,连带男女生都敌对起来,搞得班里一团乱。于是老师就找他们俩谈话,总算是和好了。为了进一步加深友谊,老师便找他们一起去帮忙拾落叶。”
“是这么回事呀。那么其他人选是怎么定的呢?真穗同学说是因为她那天没别的事,家又离学校近的原因。”
“她是这么想的啊!小时候这么想还说得过去,现在长大了怎么还没注意到?那都是些家境贫寒,在秋日的好天气里也没有出游计划的孩子。老师是故意按顺序叫上了他们呢。我直到当天都还以为因为我是年级委员才被叫来的。但午饭时当我看到老师拿出的便当,便明白并非如此了。”
“老师的丈夫做的便当?”
“这也是从真穗那儿听来的吧?”
“嗯,真穗同学说款冬味噌馅的烤饭团非常好吃呢。”
“有那么费心思的配菜,烤饭团反倒显不出什么价值了呢。那天,我第一次吃到了裹有虾子和白鱼肉糜的煎蛋卷。现在的我收入总算还可以,也曾去过电视里介绍的有名的寿司店,可再也没吃过比那更美味的煎蛋卷了。”
“老师听到你这话,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之后,津田同学便让我把他的话转告老师您。
"我不知道老师是否在后悔那天带我们出去,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我对那天的事一直心怀感激。
当我看着老师打开便当,突然意识到这里聚集的都是班里的穷孩子时,老实说,我很受打击。对于我是在场孩子的一员,对于被叫来这里吃饭,我感到非常羞耻。但是,老师的丈夫已经给每人的碟里盛上了配菜,还说,希望合大家的口味。
我拿了碟煎蛋卷。在那些豪华配菜之中,它显得尤为朴素。也许我是想让人觉得我根本不稀罕吧。然而,当我把它放进口中,从未品尝过的味道便在嘴里蔓延开来,美味到让人不自觉地要流下眼泪来。
我家是单亲家庭。为了不让人看轻,我常常硬撑着面子,虚张声势,也非常讨厌从别人那里得到什么东西或是接受什么帮助。但是,那时我却想,也许说声谢谢接受下来也不错啊,之后还了这个情就行了。
很单纯吧?区区一块煎蛋卷就改变了我。
可老师的丈夫却在那天不幸去世了。
真是一眨眼工夫发生的事儿。老师的丈夫和我们三个男生下到河边,看看鱼,捡捡石头。辰弥突然说想要过河,到河对岸去。那时老师的丈夫正坐在距离我们稍远的地方。辰弥自顾自踩着河面上的石头开始往对岸走,良隆追在他后面。就在这时,良隆脚下踩了个空,转眼就被河水冲走了。
老师的丈夫立刻跳进河里。我急忙跑回公园通知了老师。她马上赶去河边。不过,那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因为跑得慌张,我在一片石子地上扭伤了脚。等我回到河边时,良隆和老师的丈夫已经被救上了岸。
老师正拼命地为她丈夫做人工呼吸。可在我看来,老师的丈夫就好像已经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我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落。虽然仅仅相处了半天时间不到,但我真的非常喜欢老师的丈夫。
从那以后,对于别人的好意,我都会坦率地感谢、接受。我上了大学——虽然听起来像是自吹自擂——后来还进入了一流企业工作。现在,我在休息日都会参加志愿者活动,带着和我小时候很像的那些孩子去当天就能来回的地方爬爬山,郊郊游。不过,做出好吃的便当这件事难度还是太大了。
我总算尝试着做过煎蛋卷,但是与老师丈夫的手艺相比真是望尘莫及。不过,我们志愿者中有个女孩称赞说好吃。她和我明年春天就要结婚了。
啊,你不觉得,这都是托了老师的福吗?
所以,请转告老师,我深深地感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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