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要说回当天的说明会。首先,志愿者队向我们分发了按职业种类划分的对象国便览册,我们必须看着册子,从中找出自己能申请的职位。医疗、农业、土木·建筑、教育——在这些条目中,我翻开了教育这一页。身为高中数学教师,我能申请的,只有“数理科教师”这个职位了。有十几个国家对此有所需求。
十几个国家,其中之一就是P国。
申请时虽然需要选择职业类别,却不需选择希望的派遣对象国。
初试是英语和按职业类别的笔试。申请数理科教师的话,则是数学和理科的一些综合基础问题,以及以自己擅长的主题设计一节课的教案。成绩合格的话便可进入复试。这一轮似乎是八比一的合格率。
复试是面试,分两部分。一是考察申请国际志愿者队的动机等综合问题,二是按职业类别考察专业知识。两部分都是单面。在按职业类别的面试中,我被问到希望去的派遣国是哪里。那时我的回答是“哪儿的国家都可以。”虽然我也想过,也许限定一个国家,事先调查好那儿的情况,比较能显示出我的热情。但真的是哪里都可以。这时候的录取率是二比一。
“对农业领域的人来说,也许要考虑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能力的气候和土壤,可对数理科教师来说,哪个国家条件都是一样的。派遣国定下来后,我会好好查查当地的教育、文化、宗教情况,为我今后的工作做好充分的准备。”
我这么回答道。之后寄来的合格通知上写着,派遣国为P国。
向你汇报这件事时,我几乎还没查过P国的情况,完全没想到这个国家治安竟然如此之差。
你不也无忧无虑地以为那是个“在太平洋赤道附近,雨林中住着极乐鸟的国家”嘛。极乐鸟,那天我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鸟。
得知这是个治安很糟的国家,是在为期约三个月的国内培训刚开始的时候。
国内有两处培训所,一处集中了大约三十五个派遣国的队员。刚开始还觉着男女比例差不多,等按派遣国坐下后,我周围就都是男性队员了。
“果然还是男女混合的国家比较好哇。面试时说是说哪里都行,没想到还真被选进派遣国里唯一一个没有女队员的国家来了。”听到邻座一哥儿们这么嘟囔着,我问道:“是这样吗?”他吃惊地回答道:“你不知道吗?P国的治安超差的,不会派女队员去的哎。”那本册子的后面似乎也写了。
写到这里,也许你会问:“出发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让你担心。不过,也有那么一次,我差点儿就要说出口了。
那是在出发前一周,和你一起出去旅行的时候。
“同一个村子里,有女性队员吗?”
这大概是交往十五年来,你第一次以这种语气说话。以前,把情人节那天别的女孩子送我的巧克力故意放在你看得见的地方,你也什么都不说,也看不出有什么介意的。其实,我每年都挺为此伤心的。就算你知道是友情巧克力,就不能表现出一点点儿嫉妒来吗。
所以,我竟在心里暗暗窃喜,果然距离和时间拉远了,你也会有些不安呢。不过,也没那个心情故意逗你了。
别说是同一个村子了,派去P国的队员全是男的哦——话都已经到嘴边了,我还是咽了下去。
“我去的村子就只有我一个队员。当地虽然有姑娘,但听说体型比日本男人还要健壮,还有很多人长着胡子呢。放心了吧?”
听我这么说,你把长长的头发,贴在纤细的下颌上,问道:“是这种感觉吗?”其实根本没这么可爱。住在我家旁边的房东大婶,在之前那位电器队队员回国时得到了他的电动剃须刀。后来电池没电了,就把我带来的原本打算给收音机用的一整盒十粒装的五号电池都拿走了。每天早晨,隔壁都会传来生气勃勃的剃须刀的响声呢。
顺带一提,我住的房子是水泥筑的。为了抵御龙卷风,造得非常结实。家用电器是一台冰箱。洗澡可以淋浴。洗衣服呢,是在水桶里手洗。有煤炉,做饭什么的倒也没问题。主食是红薯,到镇上就能买到米。村子靠海边,鱼贝类品种丰富,去菜场能买到非常新鲜的海产品。货币自然是有的,不过在这村里,贝壳竟然也能用来买东西!从前当做货币使用的贝壳,好像就是因为盛产于这个村子而得名的呢。下回,我去找找看吧。
看了你的信,我第一次得知“家属访问团”。我刚来时,也是乘坐事务局租来的小型飞机。不过事务局告诉我们,如果要私下出门,得自己和当地渔夫商量。另外运送邮件的专用小艇会不定期开出,说不定可以搭个便船。
对了,要寄宝箱给我的话,能否放几节五号电池在里面呢。要说日本食品,想吃的可真是数不胜数。我想,既然在这儿长住,还是尽量弄些这里有的东西吃吃吧……不过,要是能给我寄些咖喱来,那就太感谢啦。
前几天,村民们给我开了个欢迎Party。作为回礼,我想做点儿日本菜让他们尝尝。日本咖喱可谓日本菜的代表啊!
蜡烛越来越短了,这次就差不多写到这儿吧。不过,最重要的事儿还没写,真抱歉。
你唯独想不起那起事件,我一方面觉得有些吃惊,另一方面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除了那一天,你都不是受害者。倒不如说,你是那家伙唯一的伙伴。你大概想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遭遇那么悲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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